楚昭的刀尖还在滴血，那滴血正好落在白璃脚边的桃花灵气印上，颜色更深了。
他没看地上的痕迹，只盯着那扇门。门缝里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呼吸。
“走。”他说。
白璃的手一直没松开。她脚步有点虚，但还是跟上了。两人往前迈了一步，石阶又震了一下，这次震动更久，像是从地底传来的脉搏。
慕容轩抬手扶了扶碎了一角的水晶镜，“这地方不太对劲。”
九尾耳朵一抖，尾巴绷得笔直，“有东西在动……不是人。”
小灰低吼了一声，前爪在地上划了两道。
楚昭停下，把刀插进地面，左手按住左臂胎记。那里还在发烫，像有一团火贴着骨头烧。他闭眼，破妄之眼开启，金色符文一闪而过。
眼前空气扭曲，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横在殿门前，像一层水膜，正缓缓吸收他们靠近时散出的灵气。
“别往前冲。”楚昭睁开眼，“有结界。”
白璃喘了口气，“能破吗？”
“能，但得小心。”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这结界吃灵力，硬闯会越走越弱。”
慕容轩从腰间摸出一枚铜环，轻轻一抛，铜环飞出去撞上空气，瞬间变黑，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几块。
“好家伙，连金属都能腐蚀。”他咂舌。
楚昭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刀柄上。胎记红光一闪，火焰顺着刀身爬上去，烧出一道细小的裂口。他用刀尖挑着那团火，往前一送。
火光撞上结界，水波荡开，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缺口。
“快！趁它没合上！”楚昭低喝。
慕容轩第一个蹿过去，贴着地滚了进去。九尾抱着白璃紧随其后，小灰带着狼群跟上。楚昭最后一个跨过门槛，刚落地，身后“咔”一声，殿门无声闭合。
光没了。
可大殿里很快亮了起来。没有灯，没有火，四壁却泛着青白色微光。那些浮雕开始动了。一开始是眼角转动，然后是手指弯曲，再后来整个雕像都在缓慢偏头，全都盯着他们。
“我怎么觉得……它们在数我们有几个人？”慕容轩压低声音。
没人回答。
楚昭盯着头顶。穹顶极高，像倒扣的深井。他破妄之眼再次开启，金纹掠过瞳孔。这一次，他看到了——整座大殿的结构不是石头，而是某种活体封印。墙壁里的纹路像血管，正随着某种节奏搏动。
耳边响起声音。
不是说话，也不是风声，像很多人一起念咒，又像哭，又像笑，混在一起往脑子里钻。
白璃突然晃了一下。
楚昭一把抓住她手腕，“别听！闭眼！”
她睫毛颤了颤，勉强闭上。可眉心朱砂痣微微发亮，情丝不受控制地飘起来，在空中画出淡淡的桃花形状。
“都捂住耳朵。”楚昭声音很沉，“靠我走。”
他拔出刀，刀尖点地，沿着玄霄子教过的残诀，在地上划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胎记火焰再次燃起，顺着线条流过去，形成一个不完整的圈。
光芒一扫，耳边杂音弱了些。
众人慢慢睁开眼。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岩石撕裂。
穹顶中央裂开一道竖缝，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巨大，竖瞳，鳞片覆盖边缘，瞳孔深处有一点金光，像星子。
所有人僵住了。
慕容轩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他立刻咬舌，嘴里全是血腥味，可身体还是撑不住，只能用手撑地。
九尾八条尾巴炸起，剩下一条还缠着绷带的猛地抽搐。他低吼一声，硬是站着没倒。
小灰趴在地上，爪子抠进石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楚昭站着。
白璃也站着，但她整个人靠在他肩上，手指死死抓着他袖子。
那只眼不动，只是看着。
压力越来越重。像有山压在背上，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铁砂。
楚昭把半块玉佩按在胸口。那是妹妹留下的唯一信物。他默念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破妄之眼再度开启，金纹从瞳孔蔓延到眼角。他抬头，直视那只巨瞳。
一瞬间，他看到了。
不是愤怒，不是轻蔑，而是一种……确认。
仿佛对方早就知道他会来。
巨瞳眨了一下。
楚昭脑中轰地炸开，无数画面闪过：雪原上的火光，幼妹被带走的背影，醉仙楼里跳舞的白衣少女，昆仑山外倒下的尸体……还有他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中央，手里握着断裂的天道碑。
他没退。
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白璃察觉到他的动作，勉强抬起手，指尖碰了碰脚踝上的情丝。那根丝线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但她还是用力一扯。
九朵桃花状的灵气印记出现在众人脚下，一圈圈扩散。
慕容轩感觉背上压力轻了些，猛地抬头。
九尾喘着粗气，“你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白璃声音很轻，“但够他们站起来。”
小灰第一个站起，银毛沾着血，左耳撕裂处还在流血。它低吼一声，重新挡在队伍前方。
慕容轩拄着短弩，慢慢直起身。水晶镜彻底碎了，他索性摘下来扔掉。
九尾站稳，尾巴重新展开，狐火虽灭，气势未减。
楚昭依旧看着那只眼。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昆仑之主。
不是传说，不是神像，是真实存在的古神。它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
等他。
“你怕什么？”楚昭开口，声音沙哑，“你不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巨瞳静止。
没有回应。
可楚昭感觉到，压力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压制，而是一种……审视。
像考官看着考生交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合在一起。刀还在，但刀刃崩了三处。
白璃靠着他，呼吸很浅。
“接下来怎么办？”慕容轩问。
楚昭没回答。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地板震动，不像刚才那种轻微的震颤，而是整个大殿都在共鸣。
头顶那只眼，缓缓眯起。
楚昭举起刀。
刀尖指向巨瞳。
白璃的手，慢慢滑到了他握刀的手上。
两个人，站在大殿中央。
身后是残兵败将。
面前是万年古神。
刀尖的血，滴落在地，砸出一朵更深的桃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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