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停，雪还在飘。
楚昭的视线从那座孤峰移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队伍没有停下，但所有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刚才那一幕谁也没说话，可谁都记得清楚——山顶上站着九个影子，齐刷刷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地上浮出四个字：欢迎回家。
白璃的手搭在楚昭肩上，指尖有点凉。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衣服。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震。
前方雪坡轰然崩裂，一头巨兽冲了出来。它体型如象，四蹄踏地时发出闷响，獠牙漆黑，像是浸过毒液。还没等众人反应，第二头、第三头……数十头同样的怪兽从雪堆里钻出，成群结队地冲下山坡。
“裂地犀！”玄霄子大喊，“快散开！”
话音未落，左翼的机关阵列已经被撞翻两台傀儡。金属残骸飞出去老远，砸进雪堆里冒起白烟。
空中也传来尖啸。十几只双翼展开近丈的猛禽俯冲而下，翅膀边缘像刀片一样划过空气，直扑公输策的机关组。一台正在启动的傀儡被撕开胸腔，核心灵石当场碎裂。
“风刃隼！”慕容轩跳到一块岩石上，把九连环甩到掌心，“这群畜生怎么成群出动？它们平时不栖息在同一区域！”
楚昭双眼瞬间变色，琥珀色瞳孔泛起金纹。破妄之眼开启，视野里的灵气流动清晰可见。他扫了一圈，立刻发现不对——每头裂地犀眉心都连着一道暗红细线，一直通向地下深处。而那些风刃隼飞行轨迹虽然快，但在双翼第三节骨节处有明显的灵气断层。
“它们被控制了。”楚昭吼道，“不是野兽，是傀兽！左翼收缩！妖族顶前排！机关组优先打空中目标两翼第三节！”
命令传下去，各部立刻行动。妖族战士跃出雾中，挥舞兵刃挡住裂地犀冲锋路线。狼群低吼着围成半圆，小灰站在最前面，龇牙怒吼，硬生生拦住一头冲得太猛的犀兽。
机关阵列迅速调整角度，几台完好的傀儡抬起手臂，射出锁链弹。一枚精准命中一只风刃隼的右翼关节，那家伙顿时失去平衡，打着旋儿摔进雪堆。
“干得漂亮！”公输策冲过去扒拉残骸，“让我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九尾早就跳上了半空。他尾巴一甩，九条火影同时燃起，化作一张大网罩向空中隼群。狐火落地，烧得积雪嘶嘶作响，几只来不及逃的风刃隼羽毛焦黑，哀鸣着坠落。
“老子最烦会飞的！”他骂了一句，顺手拽下一截断翅扔给公输策，“查！这玩意儿有没有符阵痕迹！”
公输策接过断翅，手指快速在断裂处摸索。片刻后脸色一沉：“里面有微型引雷符和控灵阵，被人改造成活体傀儡了。这不是自然生成的兽，是有人提前埋下的陷阱。”
玄霄子盘坐在一块冰岩上，双手贴地。他闭着眼，嘴里念着口诀，额头渗出汗珠。忽然睁眼：“地下有东西！是古阵残留，兽魂祭阵！这些异兽是被阵法唤醒的，而且……阵眼就在前面那个雪坡下面。”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表面覆盖厚雪，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难怪攻击这么整齐。”楚昭盯着雪坡，“这不是随机袭击，是守山阵在主动清剿入侵者。”
“那还等什么？”九尾冷笑，“砸了它就是了。”
“不行。”楚昭摇头，“第二批兽群已经在集结了。我刚才用破妄之眼看过了，后面还有更大的。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先毁掉阵眼。”
他回头点名：“慕容轩，你用九连环激发雷符，干扰它们的感知系统；九尾主攻右侧薄弱带，那里灵气连接最弱；小灰带狼群牵制正面，别让它们冲乱阵型。”
小灰低吼一声，银灰色皮毛炸起，左耳缺口处已经开始渗血，但它一步没退。
“至于我——”楚昭抽出腰间长刀，左臂胎记开始发烫，“我去破阵眼。”
九尾咧嘴一笑：“总算说了句人话。”
战斗再次爆发。
慕容轩站到高处，将九连环套在手腕上快速旋转。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噼啪声。几十张雷符同时亮起，爆发出刺目电光。正在冲锋的裂地犀纷纷脚步一滞，动作变得迟缓。
九尾趁机俯冲，九条尾巴化作火鞭抽向右侧兽群。一头裂地犀被直接抽翻，滚下山坡时撞倒一片同类。他伸手一抓，夺过对方掉落的一根獠牙，反手插进另一头怪兽的眼睛。
“瞎了你！”他怒吼。
小灰率领狼群正面迎敌。它们不像人类士兵那样讲究阵型，但配合默契。一头狼咬住犀腿，另一头立刻扑向腹部，撕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洒在雪地上，热气腾腾。
楚昭趁着混乱，带着几名精锐绕向雪坡侧面。他一边跑一边观察地下灵流走向。破妄之眼不断闪烁，终于锁定一处交汇点——就在雪层下方三尺，有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刻着扭曲符文。
“就是那儿！”他对身后的战士喊，“挖！”
几人拔出短刃疯狂刨雪。刚挖到一半，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头体型比普通裂地犀大出两倍的巨兽破土而出，浑身缠绕黑气，额头正对着那块石碑。
“守护兽！”玄霄子远远看见，脸色大变，“这是阵法核心召唤物！快退！”
没人后退。
楚昭反而向前一步，刀锋指向巨兽：“现在退，所有人都得死。”
他深吸一口气，胎记红光暴涨。破妄之眼死死盯着那块石碑，终于发现符文之间有一道极细的裂痕——那是阵法最脆弱的位置。
“只要砍中那里……”他喃喃。
白璃站在后方，足踝上的桃花状灵气痕迹微微发亮。她没上前，而是盘膝坐下，双手轻抬。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伤员与能源核心周围形成，挡下了几次流矢攻击。
月婆婆拄着拐杖，每隔几步就点一下地。每一次点地，地下就有微弱的妖力蔓延，悄悄削弱兽魂祭阵的能量循环。
天机老人站在最后，龟甲拿在手里，裂纹比早上更深了。他低头看着，嘴唇微动：“七步已过，血未尽，路未断……还能走。”
楚昭抓住机会。一头风刃隼被九尾击落，正好砸在守护兽背上。那家伙吃痛，仰头咆哮。就在这一瞬，楚昭冲了上去。
他跃起，刀光斩落。
目标不是怪兽，而是它身后的石碑。
刀锋即将触及符文裂缝的刹那，远处风雪尽头，又一批黑影缓缓浮现。数量比之前更多，形态各异，有的背生骨刺，有的四肢如蛇。
战斗，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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