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长城站。
巨大的“鲲”式战略运输机，在八台反重力引擎的轰鸣中，缓缓将腹下的钢铁巨兽，安放在无垠的冰原之上。
“烛龙”号的履带，第一次与这片大陆的冰雪接触，发出了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空气是如此的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细小的冰针。
行动，正式开始。
“烛龙”号开始移动，像一头苏醒的史前巨兽，碾碎了万古的寂静。
在它的前方，一架负责引航的“信鸽”无人机，是一个在纯白世界里飞行的、孤独的黑点。
一切都显得平静而有序。
突然。
驾驶舱内，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主屏幕上，代表着“信鸽”无人机的飞行轨迹，开始疯狂地、毫无逻辑地抖动。
“无人机失控！”
“疯狗”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开。
下一秒，那个黑点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中猛地一折，以一个自杀式的角度，狠狠撞向了前方一座巍峨的冰山。
没有剧烈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断裂声。
那座冰山的山体，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在瞬间扩大，蔓延。
随后，是崩塌。
数万吨，甚至数十万吨的冰雪，脱离了山体，化作一道白色的、咆哮的死亡之墙，朝着“烛龙”号倾泻而下。
雪崩。
后方指挥部里，严振邦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他对着通讯器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撤退！立刻后撤！”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面白色死神之墙的速度，已经超越了“烛龙”号所能达到的最大倒车速度。
驾驶舱内，石琉璃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苏清雪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固定扶手。
绝望，笼罩了每一个人。
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车毁人亡的瞬间。
零的声音响起了。
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常数。
“扳手，能源核心过载输出，百分之一百二十。”
那个一直叼着根能量棒的桀骜青年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双手在控制台上敲出一片残影。
“疯狗，启动破障钻头，功率最大。”
“烛龙”号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
车首那狰狞的巨型钻头开始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
整辆车咆哮着，迎着那面足以吞噬一切的雪崩，冲了过去。
“他妈的疯子！”
“疯狗”在频道里狂吼，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癫狂的笑容。
“烛龙”号一头扎进了白色的地狱。
车辆剧烈地颠簸、翻滚。
所有人都被安全带死死地按在座椅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甩出体外。
窗外，已经没有了世界。
只有无穷无尽的、翻滚的白色混沌。
金属车体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压成一堆废铁。
而那巨大的钻头，则在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撕裂着所有挡在它面前的冰块、岩石。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
一道刺目的光线，突然从前方射入。
“轰！”
“烛龙”号猛地一震，从雪崩的另一端，破“墙”而出。
车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疯狗”那粗野、狂放，充满了生命力的放肆大笑。
“哈哈哈哈！活着！老子还活着！”
指挥部内，严振邦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辆从废墟中冲出的钢铁巨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种疯子一样的决策，这种野兽般的求生方式，再一次击碎了他用规则与纪律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驾驶舱里，零没有参与众人的狂欢。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块不起眼的副屏上。
屏幕上显示着车体外部的损伤报告。
一个位于车体底盘的环境传感器图标，正在闪烁着刺眼的红色。
状态：物理性损毁。
那个位置，与“冰锥”在船坞里触摸过的位置，分毫不差。
零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望向窗外劫后余生的苍白世界。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被任何人察觉到的、冰冷的弧度。
他早已通过分析那架无人机最后几秒传回的、微弱的异常数据流，预判到了这次“意外”。
他只是借着雪崩的伟力，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无人知晓的“清扫”而已。
第一次交锋。
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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