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涯盯着那扇门，手指在腰间酒葫芦上轻轻敲了两下。刚才慕容雪进去的时候，脚步很轻，但不是刻意隐藏的那种小心，更像是……她本就不想被人发现。
风行烈站在他旁边，一句话没说，只是把剑往背后挪了挪，让出活动空间。
“现在动手？”风行烈问。
“再等一会儿。”赵无涯低声答，“他们刚交接完东西，警惕性最高。等他们放松一点。”
两人蹲在屋檐下，夜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这味道比昨晚更浓了，混着某种草药烧焦的气息，钻进鼻子里让人不舒服。
赵无涯摸出那块冰晶，它贴在掌心，凉得像一块活物。表面的蓝光一闪一暗，像是呼吸。
“它又动了。”他说。
风行烈看了一眼：“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应？”
“不知道。”赵无涯握紧冰晶，“但它认得那个符号。我敢肯定。”
他站起身，朝后院墙头走去。白天他们已经踩过点，货栈后院有三间屋子，中间是库房，左边住人，右边那间没有窗户，门缝底下总渗着蓝光——就是那里。
他们翻过墙，落地无声。赵无涯掏出一张符纸，这是他自己画的“灵息探路符”，能感应门后的动静。符纸刚贴上门板，立刻变黑，边缘浮现出几个字：
【毒雾未散·禁制活跃】
“果然有问题。”赵无涯收起符纸，“门上有阴蚀阵，硬闯会响。”
风行烈皱眉：“你能破吗？”
“试试。”赵无涯拿出冰晶，贴在门缝上。
冰晶接触到空气的一瞬，蓝光猛地亮起，顺着门缝往里钻。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内部有什么机关被解开了。
“成了。”赵无涯推门。
屋里一片漆黑，但地上摆满了坛子，一个个半人高，盖着青布。空气中弥漫着那种腐铁混合草药的味道，比外面浓十倍。
风行烈抽出半截剑，剑尖挑开一个坛子的布盖。里面是灰色粉末，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蚀灵散。”他低声道，“还没炼成。”
赵无涯走到墙边，墙上挂着几片竹简，用红线串着。他凑近一看，上面写着：
【主上令：星源玺持有者赵无涯，救世血脉已觉醒，务必在其闭关前清除。】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蚀灵散三百坛，分批送入青霄宗药阁，由内应李元接手。】
“好家伙。”赵无涯冷笑，“这都安排到饭桌上了。”
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符纸，开始抄录竹简内容。风行烈守在门口，耳朵竖着听外面动静。
刚抄完最后一句，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
“什么情况？”风行烈回头。
赵无涯还没回答，就看见屋子四角的地砖缓缓升起，露出四个圆形孔洞。绿色的雾气从里面喷出来，速度极快，转眼就填满了半个房间。
“毒雾！”赵无涯往后退。
他想画匿形符，可手刚沾血，指尖就传来一阵麻木感。毒气已经影响灵力运转。
“不行，符不完整。”他咬牙，“只能藏一个人。”
风行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突然伸手把他往旁边一个大药柜里一塞。
柜子有夹层，刚好够一人蜷缩。
“你干什么！”赵无涯抓住他的手腕。
“等援兵来。”风行烈说完，反手关上柜门。
赵无涯在黑暗中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五个人，步伐整齐，应该是训练过的杀手。
毒雾已经漫到膝盖高度，越来越浓。他透过柜门缝隙往外看，只见风行烈站在屋子中央，长剑完全出鞘，剑身泛着寒光。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三个黑衣人举着灯笼走进来，看到满屋毒雾，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喝道，“谁触发了机关？”
没人回答。
风行烈站在原地，剑尖指地。
“还有人在？”另一人抬手，打出一道红光，照亮屋内。
红光扫过药坛、竹简，最后停在风行烈脸上。
“青霄宗的人！”那人惊叫，“快关门！”
话音未落，风行烈动了。
他一步踏前，剑光如烈风横扫，直接劈向屋顶。
轰！
瓦片炸裂，木梁断裂，星光从破口倾泻而下。毒雾被这一剑撕开一道缺口，向上翻涌。
外面传来更多脚步声，有人喊：“快增援！后院出事了！”
风行烈站在破洞下方，肩头已经被绿雾浸染，皮肤开始发青。但他没动，剑仍指着门口。
黑衣人不敢上前，纷纷后退。
赵无涯在柜子里攥紧拳头。他知道风行烈撑不了多久，这种毒雾专门克制灵力，时间越长，中毒越深。
他低头看手中那张残符，只画了一半，根本不能用。
可他不能出去。一旦露面，两个人都会死。
外面喊声更大了，火把的光映在墙上。
风行烈忽然抬头看了眼柜子方向。
那一眼很短，但赵无涯懂了。
他在说：别出来。
赵无涯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扩散。他把抄录好的密信塞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
屋顶的破洞还在漏光，星光照在风行烈的剑刃上，反射出一道冷芒。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
风行烈缓缓抬起剑，剑尖对准冲进来的第一个黑衣人。
剑气还未出手，他的左腿突然一软，跪了一下。
但他立刻站起来，再次举剑。
赵无涯看着他的背影，像一座快要塌的山，却还在撑。
外面传来一声厉喝：“放箭！”
箭矢破空声响起。
风行烈挥剑格挡，几支箭被斩断，但更多的箭射向屋顶破口，显然是要封锁出口。
一支箭擦过他的手臂，鲜血溅在地上。
赵无涯闭上眼。
他知道下一波攻击会更狠。
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出去。
否则风行烈这一挡，就白费了。
外面的火光越来越近，有人开始搬梯子。
风行烈站在原地，呼吸变得沉重。他左手扶着剑柄，右手微微发抖。
但他没有放下剑。
赵无涯睁开眼，看见柜门缝隙外，一滴血从风行烈的下巴落下，砸在地板上，声音很轻。
就像小时候村口那口老井，水滴落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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