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结束,张峰载誉归来,全省数学竞赛第一名的光环,让他瞬间成了东江一中乃至整个东海县教育界的名人。学校不仅召开了隆重的表彰大会,还发放了一笔五百元的奖金!这在1999年,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对于贫寒的张家,更是天文数字。
张峰握着厚厚一沓钞票,手心都在冒汗。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家里漏风的土坯房,母亲常年受风湿折磨的腿,还有父亲日渐佝偻的脊背。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他留下五十元作为下学期的书本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四百五十元,连同那张耀眼的奖状,一起寄回了张家窝棚。在信里,他详细说明了钱的来历,叮嘱父母一定用这钱修补房子,给母亲治病,买点好吃的,千万别舍不得。
信和钱寄出后,张峰心里踏实了许多,学习劲头更足了。他知道,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这沉甸甸的奖金,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更加废寝忘食地投入到学习中去,目标直指全国顶尖大学。
几天后,东海县县报的记者甚至找到学校,要采访这个“寒门出贵子”的典型。班主任郑老师兴高采烈地带着记者来到教室,却意外地扑了个空。有同学说,看到张峰去了学校后门的小树林。
记者和郑老师寻到小树林,看到了让他们动容的一幕:深秋的寒风中,张峰正坐在一个石凳上,全神贯注地看书,身上只穿着那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冻得通红的右手握着笔,飞快地演算着。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照在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上。
“张峰,你怎么在这儿?不冷吗?”郑老师心疼地问。
张峰抬起头,看到记者和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教室里……有点吵,这里安静。我不冷,活动着就不冷了。”他下意识地搓了搓冻僵的手。
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又看了看张峰俭朴到极致的衣着,心中已然明了。这篇题为《寒门学霸,树林苦读立志向》的报道很快见报,文中详细描述了张峰的家庭困境和他的勤奋刻苦,以及他获得全省竞赛第一名的佳绩,还配发了那张他在寒风中苦读的照片。报道一出,在县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许多市民被这个懂事又争气的孩子所感动。
然而,这报道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张峰的坚韧,也照出了某些人的丑陋。
赵强看到报纸后,气得差点把报纸撕碎。张峰越是风光,就越是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他不敢再明着挑衅,但怨气却与日俱增。他和他那几个跟班,开始在背后散布流言蜚语。
“哼,装什么装?不就是会死读书吗?瞧那穷酸样,还上报纸,真是走了狗屎运。”
“就是,听说那奖金好几百呢,够他家花好几年的了。穷鬼翻身了呗。”
“我看他那竞赛成绩说不定也有水分,乡下学校,谁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阴毒的议论,偶尔会飘进张峰的耳朵里。他只是皱皱眉,并不理会。清者自清,他相信成绩和实力是最好的回击。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准备期末考试,并向更高的目标冲刺。他就像一块磐石,任由暗流涌动,我自岿然不动。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让赵强等人更加憋闷,仿佛一拳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笼罩着校园。就在考试前一周,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这天下午,郑老师脸色凝重地把张峰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郑老师,还有面色严肃的年级主任,以及一个张峰从未见过的、穿着中山装、梳着油亮分头、面带官威的中年男人。赵强,则低着头站在那个男人身后,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张峰同学,”年级主任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为难,“这位是县教育局人事科的赵科长,也是赵强同学的父亲。”
赵科长微微颔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张峰,那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张峰心里一沉,隐约感到不妙。
“张峰同学,听说你前段时间在数学竞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赵科长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官腔,“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的。不过,我们培养人才,首先要注重品德,要实事求是。”
张峰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赵科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哼,”赵科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拍在桌子上,“有人匿名举报,你在上次数学竞赛的校内选拔中,存在严重的作弊行为!这是举报信!”
作弊?!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张峰的耳朵!他猛地看向赵强,赵强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但那份幸灾乐祸几乎掩饰不住。
“不可能!”张峰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愤怒,声音都有些发颤,“我凭的是自己的实力!郑老师可以作证!”
郑老师立刻站出来,激动地说:“赵科长,主任!这绝对是诬告!张峰同学是我亲眼看着一步步考出来的!他的成绩绝对真实!每次选拔考试都有监考,怎么可能作弊?这匿名信根本就是恶意中伤!”
年级主任眉头紧锁,显然也很为难。一边是证据不足的匿名举报,另一边是郑老师的力挺和张峰一贯的良好表现。但举报人偏偏是赵科长儿子的“知情者”,而赵科长的身份,又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郑老师,你别激动嘛。”赵科长摆摆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们当然要讲证据,不能冤枉一个好学生。但既然有人举报,我们就要调查清楚,这也是对学校声誉负责,对其他学生公平嘛。”
他话锋一转,看向张峰,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张峰同学,如果你现在能主动承认错误,说明情况,考虑到你平时表现尚可,学校或许可以从轻处理。但如果查实了,这不仅仅是取消竞赛成绩的问题,恐怕……连学籍都难保啊。”
赤裸裸的威胁!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郑老师气得脸色通红,还想争辩,被年级主任用眼神制止了。
张峰站在那里,浑身冰冷。他没想到,赵强和他父亲,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作弊?这简直是对他所有努力和付出的最大侮辱!对他那在田间地头挥汗如雨的父母的最大侮辱!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看着赵科长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看着赵强那阴险的得意,看着年级主任的犹豫,看着郑老师的焦急……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他们就是想逼我自乱阵脚,想毁了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脊梁,目光锐利地看向赵科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赵科长,主任,郑老师。我张峰,行得正,坐得直。我没有作弊,一分一毫都没有!这封匿名信,是污蔑,是诽谤!”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们要调查,可以!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和复核!甚至可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重新出题考核!”张峰的目光扫过赵强,带着冰冷的寒意,“但是,如果调查结果证明我是清白的,我希望学校,也希望赵科长,能给我一个正式的道歉!还我一个清白!”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的清白,和我父母的名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不容任何人玷污!”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和决心。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赵科长没料到这个乡下小子如此硬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年级主任若有所思。郑老师看着张峰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担忧,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骄傲。
赵强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没想到张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毫不退缩,反而将了一军。
风波,骤起。真正的较量,从现在才正式开始。张峰清楚,他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赵强这个校园恶少,而是其背后掌握着一定权力的父亲。这是一场关乎前途和尊严的硬仗,他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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