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卫与青衣楼之间因“如梦散”而生的猜忌与摩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在扩散,但水面之下的暗流却更加汹涌。墨韵斋成了风暴眼中暂时宁静的一隅,但这份宁静脆弱得如同琉璃。
雷刚的伤势在屠娇娇的精心调理和小鱼儿偶尔以《九阳北冥功》内力辅助下,恢复神速,已能进行简单的活动。张婉清也强压下悲痛与恐惧,开始整理父亲留下的证据,娟秀的字迹记录着阉党构陷忠良的桩桩罪证。燕南天坐镇中枢,嫁衣神功时刻保持着警惕,如同蛰伏的雄狮。阴九幽则化身真正的幽灵,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街巷间穿梭,将外界的信息不断带回。
小鱼儿并未因初步得手而沾沾自喜。他知道,挑拨离间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厂卫或青衣楼的高层冷静下来,仔细追查,很容易发现人为的痕迹。他必须利用这争取来的宝贵时间,编织一张更隐秘、更有效的情报网,并找到那个能一举定乾坤的突破口。
他的目光,投向了京城最底层、也最庞大的群体——市井之徒。乞丐、小贩、车夫、力巴、赌徒、妓女……这些人看似微不足道,却是京城这座巨兽的毛细血管,流动着最真实、最不加掩饰的信息。
而要掌控这些信息流,寻常的威逼利诱效果有限,且容易暴露。但小鱼儿现在有了新的工具——他的毒术,以及更深层次的,对人性弱点的洞察。
他再次易容,这次扮作一个游方郎中,背着个破旧的药箱,混迹于南城最鱼龙混杂的“骡马市”一带。这里充斥着汗臭、牲畜粪便味和各种廉价吃食的味道,三教九流汇聚,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之一。
他没有直接去打探什么,而是找了个角落,铺开一块脏兮兮的布,摆上几样常见的草药,又立了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专治疑难杂症,奇痒怪疮,药到病除。”
起初无人问津。直到一个在附近横行霸道、浑身长满顽固疥疮的地痞头目,因瘙痒难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
小鱼儿只看了一眼,便从药箱(实则是屠娇娇精心准备的各种半成品药材和毒物)中取出几样草药,又暗中掺入一丝能轻微刺激皮肤、加速药力渗透却无害的粉末,现场捣碎成糊状。
“敷上,一个时辰内见效。无效分文不取。”小鱼儿语气平淡。
那地痞将信将疑地敷上药。不过半个时辰,那困扰他许久的剧烈瘙痒竟然真的减轻了大半!他惊喜交加,扔下一块碎银,连连道谢。
这一幕被周围不少混混、小贩看在眼里。游方郎中不少见,但见效如此之快的却不多。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病人上门。有的是真病,小鱼儿便用正经医术结合《万毒纲目》的知识,往往能药到病除;有的则是想讹诈或试探,小鱼儿便用一些无关痛痒却能产生短暂不适的“小玩意”略施惩戒,让对方知难而退。
几天下来,“骡马市有个医术古怪但很灵验的游方郎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小鱼儿不仅赚到了一些零钱,更重要的是,他通过“看病”,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听到了许多零碎却真实的消息:哪个衙门的差役最近手头阔绰了,哪个帮派和厂卫的某个番子走得近,哪条街巷晚上有可疑的人出没……
他并不主动询问敏感信息,只是倾听,偶尔在“开药”时,看似随意地提点几句,比如对某个因“消息灵通”而得罪人的小贩,给他一包能让人暂时失声的“哑巴粉”防身;对某个贪杯好色的赌徒,给他一点掺了微量致幻药物的“醒酒丸”,暗示他能在赌桌上“看穿”对手……
恩威并施,再加上他展现出的“神秘”医术,一张以他为中心,无形却有效的情报网开始悄然编织。这些市井之徒为了得到他的“特效药”或者不得罪他这个“用毒高手”,开始主动或被动地为他提供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小鱼儿则凭借过人的分析能力,从中筛选、拼凑出有价值的信息。
例如,他确认了葛先生在“当街发疯”后,确实加强了对青衣楼的戒备,甚至暗中调查了几个青衣楼据点;他也得知,青衣楼内部似乎对厂卫产生了强烈不满,有几个激进的杀手已经擅自动手清理了几个他们认为“不可靠”的厂卫外围眼线。
矛盾正在激化,这正是小鱼儿想要的。
这天傍晚,小鱼儿正准备收摊,一个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酒葫芦。
“哟,小郎中,生意不错啊。”叶开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坐在小鱼儿对面的破箱子上,自顾自地灌了口酒。
小鱼儿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叶大侠,好巧。”
“巧?”叶开嗤笑一声,指了指小鱼儿药摊上几味看似普通、实则搭配起来能产生微妙毒性的药材,“你这摊子上的‘货’,可不太像正经郎中的东西。而且……”他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小鱼儿刚给一个赌徒的“醒酒丸”上,“那玩意儿里面,加了点‘迷魂草’的粉末吧?虽然量极少,瞒得过常人,可瞒不过我。”
小鱼儿心中一惊,这叶开的鼻子也太灵了!他干笑两声:“一点防身的小手段,混口饭吃。”
叶开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戏谑:“混饭吃?用这种手段在骡马市混饭吃的小郎中,可不会让厂卫和青衣楼像没头苍蝇一样互相咬。小子,你玩的火可不小。”
小鱼儿知道瞒不过这等人物,索性坦然道:“自保而已。叶大侠是来兴师问罪的?”
“问罪?”叶开哈哈一笑,拍了拍小鱼儿的肩膀,“我要是想找你麻烦,那天晚上在巷子里就动手了。我只是觉得有趣,过来看看热闹。顺便……”他晃了晃酒葫芦,“告诉你一个你可能感兴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
“慕容家那位公子,慕容白,”叶开慢悠悠地说,“他昨天夜里,单人独剑,闯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小鱼儿瞳孔一缩!慕容白闯锦衣卫衙门?!他疯了吗?
“为什么?”
“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叶开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一个被锦衣卫扣押的,来自西域的女子。具体为了什么,不清楚。不过,他进去后没多久就出来了,似乎没讨到好,还受了点轻伤。现在,慕容白和他的人,应该藏在城西的‘白云观’里。锦衣卫正在全城搜捕他。”
慕容白为了一个西域女子硬闯锦衣卫?这消息太过突兀,让小鱼儿一时理不清头绪。慕容白的立场愈发扑朔迷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小鱼儿问。
叶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因为我觉得,京城这潭水越来越浑了,多一个像你这样会搅浑水的小子,或许更有意思。而且……”他回头看了小鱼儿一眼,眼神深邃,“我看得出来,你虽然手段有点邪,但心术不正。小心玩火自焚,小朋友。”
说完,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小鱼儿站在原地,消化着叶开带来的消息。慕容白与锦衣卫冲突,这意味着什么?那个西域女子又是谁?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是危机,还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他抬头望向城西的方向,目光闪烁。白云观……或许,他该去会一会这位屡次提供帮助,却又动机成谜的慕容公子了。京城的棋局,因为慕容白这步意外的“险棋”,似乎又多了几分变数。而他这条小鱼儿,注定要在这愈发汹涌的暗流中,游向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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