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光幕之上，那段令阿斯加德颜面扫地的影像终于缓缓淡去。
被浩克反复捶打后留下的那个人形坑洞，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Punygod”，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诸天万界所有观众的脑海里。
嘲笑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疑惑。
诡计之神？谎言之神？甚至是弱鸡之神？这些他们都能理解。
可为什么，偏偏是“故事之神”？
这个答案，与刚刚那段影像之间，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鸿沟。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生的不解，金榜没有立刻开启新的盘点，而是光芒流转，画面再次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宏大的战场，而是一间风格古怪，色调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办公室。
洛基，刚刚还在斯塔克大厦顶端意气风发的神，此刻却换上了一身印着“TVA”字样的囚服，脖子上套着一个冰冷的金属项圈，正一脸烦躁地坐在一个名叫莫比乌斯的男人对面。
“所以，你们就是所谓的时间守护者？一群掌管时间流的官僚？”洛基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听起来真是……又无聊又荒谬。”
莫比乌斯，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只是平静地按下了投影仪的开关。
“让我们看看你的‘光辉事迹’吧，洛基先生。”
光影投射在墙上，正是洛基在纽约指挥齐塔瑞大军入侵的画面。
看着自己不可一世的模样，洛基嘴角重新挂上了那抹熟悉的邪笑。
“看到了吗？混乱，毁灭。这就是我带给你们这些凡人的礼物。我生来，就是为了统治。”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莫比ウス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播放着，“你似乎很喜欢演讲，也很喜欢……被人打倒。”
画面一转，正是复仇者联盟集结，将他打得节节败退的场景。
洛基的笑容僵了一下。
“那只是小小的失误。我手里有宇宙魔方，有心灵权杖，那是无限宝石的力量！你们这些凡人根本不懂那意味着什么！”
他提高了音量，试图用神明的知识来压倒对方。
“无限宝石？”莫比乌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站起身，“哦，我们这儿确实有不少。跟我来。”
洛基皱着眉，跟在他身后，心中充满了疑虑。
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他的魔法在这里完全失效，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而这个凡人，面对“无限宝石”这个词，竟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敬畏。
他们来到一个像是办事处前台的地方，一个叫凯西的员工正在整理文件。
“嘿，凯西。”莫比乌斯敲了敲柜台。
“莫比乌斯，”凯西头也不抬，“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我的新朋友，”莫比乌斯指了指洛基，“他对我们这儿的一些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说着，他随手拉开了凯西手边的一个抽屉。
哗啦——
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珠碰撞的声响。
洛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只见那个平平无奇的办公抽屉里，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宝石。
蓝色的空间宝石，紫色的力量宝石，红色的现实宝石，黄色的心灵宝石，绿色的时间宝石……
那些在外界足以引发宇宙级别战争，让灭霸那样的霸主穷尽一生去追寻的，宇宙本源的具现化造物，此刻，就那样像一堆不值钱的玻璃弹珠，被随意地扔在抽屉里。
甚至有几颗，因为抽屉拉得太急，还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哦，又掉出来了。”凯西抱怨了一句，弯腰捡起那颗力量宝石，随手又扔了回去，仿佛那不是能轻易毁灭一颗星球的神器，只是一枚碍事的曲别针。
“我们这儿多的是，”凯西指着抽屉里的宝石堆，对莫比乌斯说，“有些人喜欢拿来当镇纸用。说真的，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当镇纸用……
镇纸……
这三个字，像三柄蕴含着宇宙之重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洛基的神格之上。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来源，他撬动地球的资本，他自诩为神的凭依……在这个地方，连垃圾都算不上，只是某些无聊职员用来压文件的……镇纸？
……
圣殿二号。
王座之上的灭霸，那双看过无数星球生灭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茫然。
他为了集齐这些宝石，屠戮了无数文明，献祭了自己最爱的女儿，承受了宇宙的反噬。他以为自己掌握了宇宙的终极真理。
可现在，金榜告诉他，他拼上一切才得到的东西，在某个地方，只是别人抽屉里随手乱放的镇纸。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冲垮了这位宇宙霸主的铁血意志。
他的理想，他的牺牲，他的霸业……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宇宙级的，天大的笑话。
“原来……是这样吗……”
萨诺斯喃喃自语，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
……
正义联盟瞭望塔。
“难以置信。”超人克拉克看着屏幕，表情凝重，“能够扭曲现实，操控时间的力量，被当成了办公用品。”
“不，这恰恰证明了那个叫TVA的组织，拥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更高维度的权限。”
蝙蝠侠布鲁斯·韦恩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冷静得可怕。
“他们不是不理解无限宝石的力量，而是他们的存在，已经凌驾于这些‘力量’的规则之上。对于他们而言，整个宇宙的时间线，都只是一份需要归档的文件。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
金榜的画面中，洛基已经被这颠覆三观的现实彻底击垮了。
他被莫比乌斯带回了放映室，失魂落魄地坐着，眼神空洞。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野心，都在那个装满宝石的抽屉面前，被碾得粉碎。
“现在，还觉得你的统治大业很有意义吗？”莫比乌斯的声音悠悠传来，“让我们看看，如果没有我们干预，你的‘故事’，本该如何发展。”
投影仪再次亮起。
画面中，是他被押送回阿斯加德。
然后，黑暗精灵入侵，他的母亲，芙莉嘉，为了保护简·福斯特，死在了诅咒战士的刀下。
而这一切的起因，正是他为了报复奥丁，而告知了黑暗精灵一条秘密通道。
“不……”
洛基看着光影中倒在血泊里的母亲，看着那个总是无条件爱着他，教他魔法的温柔女人，他的嘴唇开始颤抖。
他一直以为自己恨着阿斯加德的一切，可当母亲逝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那份痛楚，是如此真实。
画面继续。
他和索尔联手为母报仇，他用假死骗过了所有人。
他坐上了梦寐以求的王座，将奥丁流放到了地球。
然而，他得到的不是满足，而是阿斯加德的衰败，以及诸神黄昏的降临。
在挪威的海岸边，他看到了垂垂老矣的奥丁。
“我爱你们，我的儿子们。”
神王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那份迟来的父爱，让洛基的眼眶瞬间红了。
紧接着，是死亡女神海拉的降临，是阿斯加德的毁灭。
是在宇宙飞船上，他与索尔的和解。
“我们两个在一起，总能化险为夷。”
“或许我们还不错。”
兄弟二人并肩站在舷窗前，望着星海，那一刻，他似乎真的找到了归宿。
然而，故事的终点，是一艘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战舰。
灭霸，带着他的黑暗教团，降临了。
他看到了索尔被乌木喉禁锢，痛苦不堪。
他看到了海姆道尔被贯穿胸膛，献祭了最后的生命。
他看到了阿斯加德的子民，被无情地屠戮。
最后，他看到了自己。
他用最后的诡计，试图刺杀灭霸，却被轻易识破。
那只戴着无限手套的紫色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窒息感，仿佛穿透了光影，降临到了洛基的身上。
他听到了自己对灭霸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你永远……也成不了神。”
然后，是灭霸那句冰冷的宣判。
“这次，可不会复活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被随意地扔在索尔面前。
那个总是被他捉弄，被他嫉妒，却也总是在关键时刻保护他的哥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不——！”
光影，到此为止。
放映室里，一片死寂。
洛基呆呆地看着那面空白的墙壁，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原来，这就是他的结局。
不是荣耀的君王，不是邪恶的暴君，而是一个为了保护哥哥，死在了一个真正暴君手下的……失败者。
可……为什么？
为什么在看到自己如此悲惨的结局时，心中那片长久以来被野心和嫉妒占据的阴霾，反而……消散了？
他的一生，充满了谎言与背叛。
但最后，他为了保护家人而死。
他用自己的死亡，激发了索尔的斗志。
他用最后的反抗，向那个企图成神的疯子，宣告了凡人的不屈。
“光荣的使命……”
他想起了母亲芙莉嘉曾对他说的话。
原来，这才是他的……光荣使命。
不是成为一个王，而是成为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浪子回头，关于自我救赎，关于一个被收养的孩子，最终用生命证明自己无愧于“奥丁森”之名的……悲壮故事。
莫比乌斯看着这个流泪的“神”，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洛基终于抬起头，擦干了眼泪。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轻蔑与狂傲，也不再是刚才的空洞与绝望。
那是一种混杂着悲伤、释然，以及……某种全新野望的复杂光芒。
“你们抓我，是因为我拿走了宇宙魔方，创造了分支时间线。”洛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思路却无比清晰，“而你们现在遇到的麻烦，是一个正在猎杀你们时间特工的，更危险的时间犯。”
“没错。”莫比乌斯点头。
“你们抓不到他。”
“我们正在努力。”
“因为你们在追捕的……”洛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奇异的弧度，那不再是邪笑，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是另一个我。”
莫比乌斯看着他，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所以，”洛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囚服，仿佛那是一件华贵的王袍，“你需要一个洛基，去抓另一个洛基。”
他向前走了两步，与莫比乌斯对视。
“我帮你。但你要告诉我一切，关于TVA，关于时间守护者，关于……这一切的真相。”
他的故事，本该在灭霸的战舰上画上句号。
但现在，金榜，还有这个TVA，给了他一个新的舞台。
一个，可以让他亲手改写自己，甚至……改写所有“故事”的舞台。
故事之神？
或许，这并非讽刺。
而是一个……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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