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很轻。
轻得像一粒尘埃，漂浮在绝对的虚无之中。
但就是这粒尘埃，却拥有着比超新星爆发更恐怖的质量，狠狠砸在了魔神欧提努斯那永恒不变的神性之上，砸在了诸天万界所有观众的心头。
“你……并没有破坏掉什么东西啊。”
这句话，出自一个经历了亿万次酷刑，灵魂被反复碾碎又重塑的凡人之口。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承载了宇宙诞生至今全部的死寂。
可他的意志，却像是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微弱，却不曾熄灭。欧提努斯脸上的表情，那份属于神明的、俯瞰众生的漠然，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不是愤怒，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无法理解。
就像一个用尽了所有公式去解答一道题目的数学家，最后却被告知，这道题的答案，根本不在数学的范畴之内。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上条当麻空洞的眼球，缓缓转动，聚焦在了她的身上。那经历了亿万次轮回的灵魂，正在重新找回自己的核心。
他的声音，依旧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岁月的沧桑。
“我看到了。”
“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我被全世界追杀的世界。在那里，我被打断骨头，被乱石砸死，被最信任的伙伴用超电磁炮轰成焦炭。”
“很痛。但是，那也让我记起了，他们信任的眼神，究竟有多么珍贵。”
“我又看到了。”
“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没有‘我’的世界。另一个人取代了我，过着我的生活，和我的朋友们欢笑。我很茫然，很空虚，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垃圾。”
“但是，那也让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是我，不是因为谁的承认，而是因为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没人记得，我也不会去抢夺别人的幸福。”
“然后，你让我死了无数次。”上条当麻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被烧死，被淹死，被分尸，被活埋，在孤独中腐烂，在虚无中漂流……你把人类能想象到的一切痛苦，都让我体验了一遍。”
“但是啊，魔神。”
他的声音，陡然间清晰了起来，那份属于“上条当麻”的，独一无二的特质，正在回归。
“在每一次死亡之前的瞬间，在我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想到的，不是痛苦，不是绝望。”
“而是那个小小的宿舍，那个总是喊饿的修女，那个嘴硬心软的初中生，还有那些……被我卷进来，却依然愿意对我伸出援手的所有人。”
“你以为，我守护的是这个星球？是这个城市吗？”
他抬起右手，指向自己那颗依旧在跳动的心脏。
“我守护的，是这一切啊！是那些记忆，是那些笑容，是那个我无论如何都想回去的日常！”
“你创造了无数个地狱，却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我所珍视的天堂究竟是什么模样！”
“所以，我才说……”
他空洞的眼神，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了光。
“你毁天灭地，无所不能。但我的世界，你连一根毛都没伤到！”
这番宣言，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劈开了无尽的黑暗。
……
DC宇宙，哥谭市。
小丑正坐在阿卡姆疯人院的牢房里，看着金榜的投影，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一脸错愕的魔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神！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她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想把一个人逼疯，结果……结果只是帮他‘提纯’了信念！这就像你想用海水淹死一条鱼！噢，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的笑声癫狂，却精准地道出了问题的核心。
欧提努斯的攻击，从一开始，就打错了方向。
……
火影世界。
鸣人看着屏幕里的那个刺猬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没错……就是这样！”他用力地挥了一下拳头，“只要心中的羁绊还在，就绝对不会输！”
旁边的佐助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因为他也想起了，那个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回木叶的吊车尾。
有些东西，确实是力量无法摧毁的。
……
虚圈，虚夜宫。
蓝染惣右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情。
“原来如此，将‘意志’本身，作为对抗‘现象’的武器。他将自己的精神世界，定义为了‘不变量’，从而在逻辑层面上，豁免了对方基于‘变量’的一切攻击。”
“他不是在忍耐痛苦，他是在……重新定义胜负。”
“上条当麻，你这个男人，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
万界的赞叹与分析，此刻都无法传入那片虚无的空间。
欧提努斯只是死死地盯着上条当麻。
败北。
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她身为魔神的字典里。
她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上，而是输在境界上。
她倾尽全力，想要摧毁他的精神。
而他，却用她的攻击，完成了自己精神的升华。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碾压。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愤怒，从神明的心中涌起。
“是吗？”
欧提努斯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冰冷，不再有丝毫神性的威严，只剩下纯粹的怒火。
“你的世界？你的日常？你的那些无聊的记忆？”
她笑了，笑得无比狰狞。
“你以为，那就是你的‘圣域’，是本座无法触及的地方？”
“好啊，很好！”
“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垃圾堆一样的世界，那么……”
她猛地举起了手中的主神之枪。
这一次，枪尖上汇聚的，不再是毁灭一切的黑暗，而是……创造万物的光芒。
“本座，就还给你！”
嗡——！
光芒，吞噬了一切。
上条当麻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重新赋予“实感”。
脚下，传来了廉价木地板的触感。
鼻尖，嗅到了一股混合着灰尘与阳光的，无比熟悉的气味。
耳边，传来了窗外街道的喧嚣，和房间里某个老旧冰箱发出的嗡嗡声。
他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被各种杂物堆满，乱得像垃圾场一样的学生宿舍。
那个小小的阳台上，还晾着几件皱巴巴的校服。
一切，都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完美得……不像是真的。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裹着浴巾走了出来，银色的长发还在滴着水。
“我说你啊，上条当麻！为什么又把沐浴露用完了啊！而且还是在我洗到一半的时候！不幸啊！今天本修女的清誉，差点就要毁在你这个无神论的异教徒手上了！”
白色的修女，茵蒂克丝，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抱怨着。
那张脸，那副表情，那个声音。
和亿万次轮回中，他拼死守护的记忆，分毫不差。
上条当麻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
那颗在亿万次死亡中都未曾动摇过的心，在这一刻，却因为这最平凡的日常景象，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幻觉吗？
是又一个新的地狱吗？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快去给我做饭！我的肚子已经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
茵蒂克丝见他没反应，直接跑过来，张开嘴，照着他的刺猬头就咬了下去。
“好痛痛痛痛痛——！”
熟悉的疼痛感，从头顶传来。
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回来了。
回到了他拼了命也想回来的地方。
巨大的喜悦与安心感，如同海啸一般，瞬间淹没了他那饱经沧桑的灵魂。他那经历了亿万年折磨的意志，在这一刻，几乎要彻底松懈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那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感觉如何？‘英雄’先生。”
上条当麻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回头。
只见魔神欧提努斯，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地站在了宿舍的玄关处。她穿着那身性感的黑色皮衣，戴着眼罩，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却又无比残忍的微笑。
茵蒂克丝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依旧挂在他的头上，磨着牙。
“这就是你的世界，你的‘圣域’。”欧提努斯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看，我把它还给你了。分毫不差，完美无缺。”她的独眼，凝视着上条当麻，那眼神里的恶意，比之前任何一个地狱都要浓烈。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题。”
“选项一：像个真正的英雄一样，举起你的右手，向我挑战。然后，我会当着你的面，把这个世界，连同你珍视的每一个人，像捏碎一个玻璃球一样，彻底碾碎。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圣域’，化为宇宙的尘埃。”
她的声音，充满了甜美的诱惑，与致命的毒药。
“选项二：跪下。向我，向你最憎恨的敌人，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承认我的胜利，放弃所有抵抗，成为我圈养的宠物。那样的话，作为奖赏，我会让这个完美的世界，永远存在下去。”
“来吧，做出你的选择。”
“是守护世界的英雄，还是……毁灭世界的罪人？”
“决定权，在你手上。”
上条当麻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比亿万次死亡加起来，还要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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