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消散，凌天瞳孔骤然一缩。
同类？
是像他一样，执掌着另一口“锅”的存在？
不等他细想，脚下食堂废墟的地面上，那道由尸血和菌毯构成的猩红“沟渠”猛地扩张，血色纹路如活物般疯长，瞬间勾勒出一幅巨大的、覆盖了整个校园的地形图。
猩红的光芒在图上流转，最终分化出三条格外醒目的路径。
一条蜿蜒指向西侧的生物实验楼，光芒最盛，也最不祥；一条笔直通往地下的停车场，幽暗深邃；第三条则模糊地延伸向校外，隐没于地图的边缘。
凌天死死盯着这幅血腥的地图。
他知道，单凭一个破败的食堂作为据点，守着一口残破的铜锅，无异于坐以待毙。
这座狩猎场里，固守是最愚蠢的死法。
他捡起一根扭曲的钢筋，就着地面上的血色地图，结合自己对校园的记忆，迅速在旁边干净的水泥地上刻画出更精细的路线图，标注出可能的危险区域和物资点。
“我们得走出去。”他头也不抬，声音沙哑而坚定，对身后的周涛和苏沐月说道，“带更多‘材料’回来。”
周涛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消防斧上的粘液，闻言一愣，挠了挠头：“天哥，你的意思是……去救人？”
“救人？”凌天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脸上浮现一丝冰冷的讥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救世主了？”他踢了踢脚边一具被吸干了生命源质的怪物干尸，“看到了吗？这就是材料。我们要做的，是去收‘食材’。活的，可以用来治病，可以补充战力；死的，可以回收源质，可以喂养菌毯。在这末日里，任何人都别想空着手上我的桌。”
周涛被他话语里的寒意刺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已经不是收保护费那么简单了，这是要把所有幸存者都明码标价，当成资源来经营。
“我有一个条件。”苏沐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扶了扶眼镜，直视着凌天，“我可以帮你救治伤员，发挥我最大的作用，但你必须答应我，设立明确的救治优先级——儿童、重伤员和非战斗人员，必须优先。”
凌天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虽然柔弱，但眼神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点了点头，出人意料地爽快：“可以。但我也有我的规矩。”
他补充道：“所有被治愈的人，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自行离开，我不强求。但如果想加入我们，得到长期的庇护和食物，就必须签署一份‘共生协议’。”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卷起来的、质地奇特的“羊皮纸”。
纸张呈暗黄色，触感柔韧，仔细看才能发现上面遍布着细微的皮肤纹理，竟是用某种生物的尸皮鞣制而成。
纸的表面涂覆着一层薄薄的菌毯提取物，在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签下它，就是自己人。”凌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用指纹和脑波在上面留下印记。从此以后，你的命和我这口锅绑定。你活，我供你饭吃；你死，我也负责回收。”
周涛看得目瞪口呆，凑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失声道：“我靠，你这哪是招人啊，你这是在签卖身契！连死了都不放过？”
“末日里，没有免费的午餐。”凌天淡漠地将“卖身契”收好，“要么成为别人的食材，要么，成为我的。”
短暂的准备后，第一支探索小队正式出发。
目标，三百米外，地图上标注的其中一个幸存者聚集点——第三教学楼。
周涛手持消防斧走在最前面，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移动的墙壁。
苏沐月背着沉重的药箱，紧随其后。
凌天则走在最后，腰间挂着从铜锅上拆卸下来的提纯装置核心模块，那东西像一颗金属心脏，时不时轻微搏动一下。
沿途的景象宛如地狱绘图。
教学楼的外墙上，布满了肉瘤般蠕动的不明触须，地面上则漂浮着一团团拳头大小的灰色孢子云，它们没有视觉，却能精准地追踪生物呼出的二氧化碳。
凌天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核桃大小、布满符文的金属球——【伪·静默核心】，将其绑在胸前。
核心启动，一层无形的屏蔽场瞬间扩散开来，将三人的意识波动与外界隔绝，那些追踪呼吸的孢子云立刻像是失去了目标，在原地茫然地打转。
队伍推进得很顺利，直到他们行至教学楼前的一片小广场。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跑！快跑啊！”
“灯！灯亮了！它要选人了！”
只见十几个学生模样的幸存者满脸惊恐，仿佛被无形的猎犬追赶，从教学楼的阴影里狂奔而出。
他们口中嘶喊着意义不明的话语，眼神涣散，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第三教学楼的顶层，一扇窗户骤然爆开，一道森然的紫色光柱如探照灯般射出，以极快的速度扫过奔逃的人群。
被紫光掠过的瞬间，其中三名学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身体猛地僵直在原地。
凌天的脑海中，系统警报声尖锐响起：【警告！
遭遇C級认知筛选光束！】【天赋“饕餮之宴”激活，认知抵抗判定中……抵抗成功！】
他只觉眉心一阵刺痛，仿佛有根针想要扎进他的灵魂，但随即被铜锅的虚影挡下。
而周涛和苏沐月也在他提前布置的【伪·静默核心】的庇护下，只是感到一阵心悸，并未受到实质影响。
但那些被选中的学生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的双眼瞬间翻白，失去了所有神采，然后像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面无表情地走回了教学楼深处的黑暗之中，再无声息。
“妈的！”凌天暗骂一声，果断放弃了原定计划，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周涛和苏沐月，“撤！快！”
三人迅速退入一旁的地下车库入口，阴冷潮湿的空气让他们稍微冷静下来。
凌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中飞速回放着刚才紫光射出时的每一个细节。
他发现，那光束的频率并非随机，其震动波形，竟然与自己每日向铜锅祭祀时，口中念诵的祷文所产生的精神震动存在某种微弱的谐波关联。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那不是灯……”他低声喃喃，”
它在筛选符合它“食谱”的祭品！
凌天心头一横，从怀里取出那块一直贴身收藏的铜锅残片。
他将残片置于地面，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将自己的鲜血滴落在残片古朴的符文之上。
血液迅速被吸收，片刻之后，冰冷的铜片竟微微发烫，与远处教学楼方向的能量源头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共振。
“呵，它还真认我这个‘灶王爷’。”凌天嘴角咧开一抹森冷的笑意，“既然你要点人，那我就让你点错。”
他抬头对周涛下令：“胖子，找东西，随便什么金属构件，用你的斧子给我使劲敲，敲出不同的声音，越杂乱越好！”
周涛虽然不解，但出于对凌天的信任，立刻行动起来，用消防斧的斧背猛烈敲击身边的消防栓、废弃的自行车架和停车场的金属管道，制造出一连串刺耳的杂频噪音。
就在这片混乱的噪音中，凌天将精神力集中在发烫的锅片上，操控着它释放出一股与紫光谐波完全相反的逆向脉冲，蛮横地干扰着那条无形的共振路径。
大约十分钟后，教学楼顶层的紫光仿佛受到了严重干扰，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熄灭，再未出现。
次日清晨，食堂废墟中央。
凌天站在一片空地上，面前赫然摆放着三口形态各异的“新锅”——一口是用废弃不锈钢水箱改造的蒸馏锅，用于提纯药剂；一口是用高强度合金门板拼接的熔炼锅，用于提炼怪物体内的源质；第三口最小，却是用实验楼里找到的耐高温陶瓷和金属打造的锻造锅。
他将一截高压电缆接上备用发电机，另一端引向锅底的燃气管道残留口。
随着电闸合上，一道幽蓝色的高压电弧骤然迸发，点燃了管道内最后一丝燃气，升腾起一丛妖异的蓝色火焰。
面对着聚集过来的二十多名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凌天指着跳动的火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从今天起，这里不再是食堂，是‘回炉工坊’。我，能保你们不死，也能让你们在这鬼地方活得像个人。代价是——你们的一切，包括生命、知识、技能，以及死亡之后剩下的所有东西，最终都归我回收。”
人群一阵骚动。
有人愤怒地咒骂着“疯子”、“恶魔”，转身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废墟。
但更多的人，在经历了昨夜的绝望和恐惧后，选择了沉默。
他们看着那三口锅，看着那跳动的蓝色火焰，最终默默地走上前，在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尸皮协议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苏沐月站在一旁，看着第一个缺了胳膊的伤员被抬上临时改造的手术台，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问身边的凌天：“你觉得，他们会恨你吗？”
凌天凝视着锅底那簇比鬼火更冷的火焰，没有回头：“恨就对了。光，从来都不怕影子骂它太过耀眼。”
夜深了，所有签下协议的新人都被安置妥当。
凌天独自一人坐在通往地下祭坛的通道口，手中正把玩着一枚白天顺手回收的F级怪物晶核。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检测到微弱回应信号…】
【信号来源：实验楼方向。】
【内容已加密，无法解析。】
他眯起眼睛，将那枚冰凉的晶核按入一直带在身上的铜锅残片裂缝中。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再次以自己的鲜血为媒介，但没有进行简单的沟通，而是逆向发送了一段复杂的脉冲代码。
那段代码，正是他从陈国栋那本染血的笔记中破译出的“强制融合协议”的开头部分。
数秒的死寂之后，远处实验楼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沉闷的巨响，仿佛是深埋地下的某种古老封印被外力强行触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凌天缓缓站起身，握紧了那截早已成为他标志的钉锤残柄，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想请我吃饭？行啊——这顿，我带家伙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在城市中心的黑色巨塔顶端，那双俯瞰众生的沉眠意志，第二次，缓缓睁开了眼。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