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每一寸都透着刀锋般的杀意。
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像钝器敲击铁皮,刺得耳膜生疼。
红木桌面泛着冷光,映出众人扭曲的脸——愤怒、惊疑、恐惧,在那一瞬间被冻结成雕塑。
“傅斯年,你这是在以一己之私,挑战清源委员会的根本大法!”一名鹰派元老猛地拍案而起,手掌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巨响,震得茶杯里水波剧烈晃动,几滴溅落在纸页上,洇开墨迹如血。
他满脸涨红,脖颈上的青筋因愤怒而暴起,像盘踞的虬龙,脉搏跳动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咚、咚”声。
袖口摩擦桌沿,发出沙哑的刮擦音。
“根本大法?”傅斯年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是那份提前两个月伪造好证人证词的‘大法’,还是那份能让活人死在‘交火中’的‘大法’?”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指尖轻叩桌面,节奏缓慢而压迫,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那七份卷宗的复印件被他随意地扔在桌子中央,纸张散开时发出簌簌脆响,边缘微微卷曲,在灯光下投出参差的阴影,如同对这场虚伪会议的无声嘲讽。
“一派胡言!”另一名鹰派代表厉声喝斥,
“我是在捍卫真相。”傅斯年缓缓站起身,挺拔的身形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投下长长的阴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从现在起,我将行使执行指挥官的最终裁决权,暂停所有关于‘雏鸟计划’的特别执法行动,直到内部调查结束。”
“你没有这个权力!”
“那就试试。”傅斯年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话音落下时,窗外一道云影掠过,整层楼仿佛骤然暗了一瞬。
僵持不过三秒,最先拍桌的那名元老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傅斯年,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很好。傅斯年,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拂袖而去,衣角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桌边一页文件,纸页翻飞,又悄然落地。
紧接着,另外两名鹰派代表也相继起身,沉重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咯、咯、咯”的脆响,像是在为这场决裂敲响丧钟。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被电梯关闭的“叮”声吞没。
当他们走到门口时,一直守卫在外的安保部队队长,竟也向他们三人敬礼,随后带领一半的人马,头也不回地跟随他们离去。
——那名队长曾是前任主席的贴身护卫,十年前就被安插进总部安保体系。
这一刻,他终于撕下了忠诚的伪装。
权力,在这一刻被公然割裂。
傅斯年冷眼看着这出闹剧,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那间被监控环绕的办公室。
走廊里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两侧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像窥视的机械眼。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站在悬崖边缘。
他反手锁上门,切断了所有通往外部的网络连接,只保留了一条连接萧沉的离线独立通信链路——该线路虽为单向传输,但内置心跳监测机制,一旦检测到外部信号波动超过阈值,可自动激活应急响应模块。
寂静重新笼罩了他。
空调低频运转的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手指触碰到门把手时,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从一本厚重的法典夹层里,取出一张被摩挲得起了毛边、字迹略微晕开的纸条。
那是林晚秋假死前,留给他的最后讯息。
“如果有一天你开始杀人,请记得是谁教会你活着。”
他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纸面粗糙的纤维摩擦着指腹,仿佛能感受到她书写时残留的温度。
墨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或雨水浸润过一次。
恨意是驱动他走到今天的燃料,但她的这句话,却是防止他被这火焰彻底吞噬的最后一道缰绳。
他将纸条郑重地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转身,在内部系统上敲下一行标题——《关于暂停“雏鸟计划”相关特别执法权的内部通告》。
键盘敲击声清脆而孤寂,每一下都像钉入木桩。
当他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时,那股被压抑的、焚心蚀骨的愤怒再次涌上,胸口灼热,仿佛有烈焰在肺腑间燃烧。
但这一次,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林晚秋在天台上,迎着风,眼中映着城市灯火的样子——她笑着,发丝飞扬,远处霓虹在她瞳孔中流转,像星河坠入人间。
他猛地按下发送键。
“嗒。”
就在指令发出的瞬间,指尖仿佛触到了某种古老的频率。
下一秒,整栋清源委员会总部大楼的灯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咽喉,骤然熄灭。
应急灯延迟了半秒才亮起,惨白的光线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鬼魅般的寂静里。
墙壁上的影子扭曲拉长,如同挣扎的灵魂。
空气骤然变冷,皮肤泛起细小的战栗。
电力,被切断了。
与此同时,城西心理分析部。
“波动范围扩大了三倍,强度加深了五个层级!”萧沉死死盯着全息沙盘上那片急剧扩张的深紫色区域,代表城市情绪网络的虚拟光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震荡,发出低频嗡鸣,震得操作台微微颤动。
他立刻调取了市立医院旧址天台那三声电铃的共振频谱,将其与秘密渠道传来的、林晚秋病房内生命体征曲线进行叠加比对。
屏幕闪烁,数据流如瀑布倾泻。
两道波形逐渐重合——一条来自城市记忆,一条来自沉睡意识——在同一时间轴上呈现出完美的镜像同步!
“这……这是深度快速眼动睡眠末期的脑电波特征……”萧沉的呼吸陡然一滞,后颈汗毛根根竖起,仿佛有电流窜过脊椎。
他喃喃自语,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她不是快醒了……她已经在醒来的路上!”
这不是无意识的信号共振,而是即将回归的意识,在向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心跳!
他猛地抓起加密电话,用最急促的语气对高越副手吼道:“最高警报!准备好接应方案,他们绝不会让她活着回来!”
高越的副手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早在三天前,萧沉就警告过他:林晚秋的生命体征出现周期性共振迹象,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从那时起,应急预案就已经进入待命状态。
在接到萧沉电话的前一分钟,他就已经下令将那名被严密保护的关键证人,从固定安全屋转移至一辆伪装成环卫车的移动医疗舱内。
同时,六辆一模一样的伪装车队,分别从不同路线驶向城郊。
果不其然,车队出发不到十分钟,其中一辆伪装成物流货车的押运车,在途经一处高架桥时,遭遇了不明武装的猛烈拦截。
对方火力凶猛,战术精准,目标明确得仿佛开了天眼——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必须走哪几条路。
交通管制数据早就被黑了。
“蛇已出洞!”高越副手在指挥频道里冷静下令。
他故意通过一个被对方渗透的通讯节点,泄露了一个虚假的坐标,引诱敌方主力深入圈套。
而真正搭载着证人的移动医疗舱,则悄无声息地滑入城市巨大的地下排污管网,从所有人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半小时后,战斗结束,伏击者被尽数歼灭。
在一台被缴获的对讲机里,滋滋的电流声中,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嘶吼:“废物!目标必须在苏醒前死掉,否则我们都得下地狱!”
风暴的中心,是舆论的海洋。
高远妹在校内电视台发起的“我们还想相信”直播接力,此刻正以病毒般的速度席卷全网。
一名匿名黑客攻入三大主流社交平台算法后台,将“#我们还想相信#”强行置顶推荐;与此同时,数十位曾受林晚秋帮助的公众人物纷纷发声响应。
镜头前,不再是冰冷的卷宗和激烈的辩论,而是一个个鲜活的面孔。
有被林晚秋从人贩子窝点救出、如今已是大学生的女孩,她哭着说:“是秦舒姐姐告诉我,黑暗总会过去,要向着光跑。”她的声音带着鼻音,话筒捕捉到抽泣的节奏。
有因丈夫出轨净身出户、靠林晚秋匿名推荐才重返职场的单亲妈妈,她哽咽道:“她不只给了我一份工作,她给了我和孩子活下去的尊严。”手中的照片微微颤抖,映出两个依偎的身影。
还有那位曾在听证会上痛哭失声的父亲,他对着镜头,一遍遍重复着:“我女儿的案子,是林总监顶着压力翻过来的,她是个好人……”话语断续,却字字千钧。
无数普通人的故事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我们还想相信#”的话题,在短短数小时内冲上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当晚八点整,一个奇迹般的场景在全国上演。
从繁华的都市到偏远的小镇,无数网友自发地关掉了家中的主灯,然后举起手机或手电,对着窗外,一遍又一遍地闪烁着“三短两长”的节奏——那是林晚秋最喜欢的那首小调的开头音符,也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关于善意的摩斯密码。
夜空中,光点此起彼伏,如同星辰苏醒。
风穿过楼宇间隙,带来远处隐约的铃声与低语。
有人跪在阳台上,有人搂着孩子仰望天空,那一刻,整座城市都在为一个人归来而屏息。
意识的深渊尽头,林晚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面映照着无数因果业力的镜子,在她睁眼的瞬间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温柔地融入她的心口,留下一阵温热的震颤,如同血脉重新搏动。
她最后一次回望那片由母亲的执念与爱意构筑的记忆残影,那个温柔的身影在光中对她微笑,然后渐渐消散,余温尚存,却再不可触及。
“妈,这次,换我来守约。”她轻声说道,气息拂过唇齿,像春风掠过枯枝。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强大的意识如潮水般席卷而出!
下一秒,这座城市里,所有尚在运作的老旧公共设施——街角闪烁的老式路灯、学校废弃的下课电铃、挂在老宅墙上的古董挂钟、以及市政广场上早已停用的广播喇叭——在同一秒,被一股无法解释的力量激活!
灯光闪亮,铃声大作,钟摆摇动,喇叭发出沉厚的嗡鸣。
所有这一切,都遵循着一个清晰无比的节奏,持续了整整七秒。
那不是杂乱的噪音,那是一首歌,是一颗心脏在沉睡许久后,向世界发出的第一声问候。
清源委员会总部,傅斯年正站在一片黑暗的办公室里,窗外,整座城市仿佛都在为他一人的决定而陷入沉寂。
忽然,远处的街灯,近处的楼宇,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明灭。
一闪、一闪、又一闪……然后是两下悠长的亮起。
那光芒,如同城市的呼吸,如同熟悉的心跳。
他猛然抬头,瞳孔中映出那片正在为一个人苏醒而狂欢的灯海,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指尖抵住窗玻璃,冰凉的触感中,仿佛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是整个城市在共鸣。
“晚秋……”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语道,“你回来了?”
镜头拉远,在城市另一端的秘密病房内,那台一直画着平直白线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终于决绝地、有力地,跳出了第一个陡峭而完美的波峰!
黑暗中,傅斯年缓缓拿起办公桌上那台唯一还能使用的红色加密座机。
电话接通后,他只用冰冷而决然的语气,下达了一个命令:
“通知所有董事,明天上午十点,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地点,清源委员会总部大楼,中央广场。”
挂断电话,他望向窗外那片由万家灯火汇成的星海,眼神中最后的一丝犹豫被彻底的决绝所取代。
这次,审判席上坐着的,该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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