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弹弓？！”
公共频道里，那个年轻到过分的声音，平静地吐出了一个荒谬绝伦的词汇。
“猎鹰”编队队长李振，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死死攥着操纵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弹弓？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一朵小型的、堪称战术级的蘑菇云，在戈壁的尽头冲天而起。那毁灭性的能量冲击，甚至让他的战机在万米高空都发生了剧烈颠簸。
现在，始作俑者告诉他，那玩意儿，叫弹弓？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与巨大的冲击力，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几乎要撕裂他二十年来建立的、关于武器和战争的所有认知。
“塔台！塔台！这里是猎鹰一号！”
李振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了调，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与颤抖。
“我……我们遭遇了……遭遇了无法识别的攻击！重复，无法识别！但……但目标源自地面，对方……对方自称……在进行‘弹弓’试验！”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个字。
诡异。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词。
一个绝对诡异，甚至诡异到让他脊背发凉的情况。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通讯线路，强行切入了陆防总司令雷振华的指挥车。
尖锐的信号接入音过后，整个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台闪烁着红光的通讯器上。
“报告总司令！”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年轻，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刚刚完成工作后的松弛感。
这声音与车内剑拔弩张、几近凝固的紧张气氛，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刚才的‘蘑菇云’，是我们正在进行的新型火炮试验所致。”
林风的声音，通过电波，清晰地传入每一位指挥系统高层的耳中。
“项目代号‘弹弓’。”
“测试内容为‘动能守恒’原理。”
“试验圆满成功！”
话音落下，指挥车内，落针可闻。
动能守恒……
总司令身后，一名头发花白、在国内物理学界泰斗级的老专家，身体猛地一晃。
他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球里充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通讯器，仿佛想透过那冰冷的机器，看清对面那个说话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动能守恒？！
那是写在中学物理课本第一章的基础定律！
你管刚才那个几乎要掀翻地壳的玩意儿，叫动能守恒原理试验？！
这他妈的，还能这么解释？！
这位一辈子都投身于严谨科学的专家，感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世界观、自己穷尽一生建立的科学殿堂，在这一刻被一句话，被一个叫“弹弓”的东西，轰得粉碎。
“总司令……”
另一名随行的武器专家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这……这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
雷振华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在指挥台冰冷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两下。
极有规律，却又蕴含着一股即将爆发的雷霆万钧之力。
他那双看过无数次尸山血海、经历过最残酷战争洗礼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精光。
震撼？
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狂喜、惊骇、以及对未知力量本能敬畏的复杂情绪。
“解除警报！”
雷振华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单位，返回驻地！”
他强行压下了那股几乎要从胸膛里喷薄而出的惊涛骇浪，用统帅的绝对意志，下达了指令。
警报声消散。
一支由重型防爆指挥车和护卫车辆组成的车队，在扬起的漫天尘土中，缓缓驶向了那片焦黑的试验场中心。
车轮碾过滚烫的沙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仿佛金属被瞬间气化后留下的臭氧味道。
车门开启。
雷振华第一个走下车。
军靴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他抬起头，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个制造了这一切“混乱”的源头。
一座……炮。
或许应该称之为炮。
但它的结构简单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两条黝黑粗长的金属导轨，平行地架设在一个简易的基座上，导轨的末端连接着无数粗大的、纠缠不清的电缆，宛如某种怪物的神经束。
没有炮管，没有复杂的制退器，没有任何传统火炮应有的结构。
它就像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工业零件，赤裸裸地暴露在戈壁的风沙之中，散发着一股原始而又致命的气息。
雷振华的目光，从那座“大杀器”上移开，落在了它旁边站着的人身上。
他也终于见到了林风本人。
一个青年。
一个过分年轻的青年。
他身上还穿着一身沾满了油污的蓝色工作服，脸上甚至还蹭着几道黑色的机油印记，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平静得深不见底。
雷振华的视线，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和他身后那座狰狞的“凶器”之间，来回移动。
他再次回想起刚才在通讯频道里，那个平静到近乎“嚣张”的声音。
“项目代号‘弹弓’……”
“试验圆满成功！”
这位身经百战、统御着百万陆军的铁血统帅，在这一刻，感觉到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征战一生，见过无数天才，也见识过无数秘密武器。
但没有任何一次，能与眼前的场景相提并论。
这种视觉上、认知上、乃至灵魂上的巨大反差与冲击，让他这位陆军统帅，也感到了前所未闻的震撼！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司令员！！”
一声压抑不住的、近乎嘶吼的狂呼，从旁边传来！
随行的孙院士，那位负责“天启”坦克项目的总工程师，此刻状若疯魔！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儒雅笑容的脸，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扭曲变形，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
他猛地冲了上来！
因为过度激动，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甚至完全失态，一把死死抓住了雷振华那穿着笔挺军装的手臂！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了总司令的肌肉里，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却又带着火山喷发般的炙热与狂喜。
“司令员！司令员你看到了吗！”
他几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
雷振华被他抓得手臂生疼，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这位国宝级的科学家，宣泄着那股足以烧毁理智的激动。
孙院士的另一只手，颤抖着，遥遥指向那座狰狞的电磁炮原型机，指向那两条死亡的轨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一种夙愿得偿的无尽喜悦！
“我们‘天启’的主炮……”
“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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