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听筒里，王浩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音量也提到了极限。
“什么？又没钱了？”
“风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补个漆用得着三十万？”
林风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避开了那股声波冲击。他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油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指尖的金属粉末。
车间里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金属混合的独特气味。
“你不懂。”
林风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学公理。
“我用的不是普通油漆，是XR-7型军规级热熔防锈涂层，全进口的。工艺极其复杂，对环境温度、湿度都有要求，价格自然昂贵。”
他信口胡诌，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只能听到王浩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这一串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名词，成功镇住了他。
“军……军规级？”
“风子，你别是坑我吧？刘主任那边……”
“保证让事务局的领导眼前一亮。”
林风直接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句承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王浩半信半疑的软磨硬泡和林风斩钉截铁的保证下，一笔三十万的追加经费，最终还是磕磕绊绊地批了下来。
挂掉电话，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他也不想这样。
但谁让这台报废的59式坦克，在他那“悟性逆天”的天赋面前，浑身上下都是值得“优化”的致命缺陷呢？随便动动，经费就燃烧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王浩为了帮他自圆其说，还真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
几天后，几辆盖着厚重帆布的军用卡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开进了维修厂。王浩打来电话，神秘兮兮地告诉林风，他搞定了一批所谓的“特种钢板”，让他放心用。
林风看着那些卸下来的、散发着微弱能量场波动的超导复合装甲板，彻底无语了。
这哪里是特种钢板。
这分明是国家实验室里都还没能量产的尖端材料。
浩子啊浩子，你这关系网，都快赶上战略级的了。
林风内心腹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完美地用这批“特种钢板”为自己的采购打了掩护。
与此同时，市事务局的办公室里，刘主任正对着王浩苦口婆心。
“小王啊，这笔钱批给你，我是担了风险的。”
刘主任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语气严肃。
“你务必跟那个维修厂的师傅强调清楚，那台坦克，它就是个陪衬！一个背景板！外表弄得光鲜亮丽，能看就行！”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加重了语气。
“这次国防教育日活动的重中之重，是咱们好不容易请来的钱老和孙院士！那两位，可是咱们国家军工领域的泰山北斗！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千万，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出任何岔子！”
“明白明白，刘主任您放心！”
王浩点头哈腰，连声应是。
他满口答应下来，一转身走出办公室，就把刘主任那张紧张的脸抛在了脑后。
在他看来，不就是个生锈的铁疙瘩翻新吗？风子办事，他放心。
一个月的时间，在机械的轰鸣与刺眼的电弧光中悄然流逝。
展览的前一天。
王浩正忙得脚不沾地，全程陪同钱老和孙院士一行人视察场地，安排食宿，根本分身乏术。
电话再次打到了林风的手机上。
“风子，实在抽不开身了，平板拖车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你厂门口。你受累一趟，亲自把那大家伙送到市中心的展览广场，停在指定的展位上就行。”
电话里的王浩声音嘶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对了，我额外给你转了一万块，你路上顺便找个大点的加油站，给那坦克把柴油加满，五千块……应该够用了吧？”
林风挂断了电话。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银行APP上刚刚到账的一万块，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维修车间里，那台已经彻底脱胎换骨的“新式坦克”。
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59式了。
原本圆润的铸造炮塔，被充满凌厉切削面的多边形一体化炮塔取代。车身覆盖着一层能吸收雷达波的哑光黑涂层，在车间昏暗的灯光下，仿佛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钢铁巨兽，连光线都能吞噬。
林风缓缓走到坦克的侧后方。
这里，原本应该安放着巨大、笨重、散发着浓烈柴油味的12150L型柴油发动机。
此刻，那个巨大的发动机舱，已经被一个结构无比精密、布满了蓝色能量管线、只有洗衣机大小的核心所取代。
它的中心，一颗幽蓝色的光球正在缓缓旋转，稳定地释放着肉眼可见的能量辉光，将周围的金属结构都映照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小型冷核聚变反应核心。
足以支撑一座小型城市运转的终极能源。
林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给核反应堆加柴油？”
“浩子啊浩子，你可真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认命般地走向厂外。
平板拖车的柴油发动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喷吐着呛人的黑烟。
林风熟练地操作着，将那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小心翼翼地请上了拖车。
他扯过一块巨大的、足以遮盖整辆坦克的厚重帆布，将它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轮廓。
在一片“轰隆隆”的柴油发动机噪音中，拖车缓缓驶出维修厂，汇入了前往市中心的车流。
林风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被帆布包裹的庞然大物，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外行指挥内行，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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