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结束的第二天,青州一中的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数学竞赛的成绩单贴出来了,季言澈和灵靖初的名字高悬在团体赛一等奖的位置。
“真的是一等奖!”苏念晚兴奋地摇晃着灵靖初的手臂,“你们太厉害了!”
灵靖初望着那张红榜,嘴角却扬不起来。从昨天到现在,季言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短信未回,连陈默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可能在医院照顾他妈妈吧。”陆子昂猜测道,“听说手术后的恢复很关键。”
灵靖初点点头,心里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蔓延。她想起昨天分别时季言澈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那张被退回的银行卡
“靖初,”苏念晚突然压低声音,“你爸爸来了。”
灵瀚站在教学楼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公告栏上的红榜,眼神没有丝毫喜悦。
“回家。”他对灵靖初说,语气不容置疑。
一路上,父女俩相对无言。灵靖初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红绳。这是奶奶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也是她唯一的慰藉。
到家后,灵瀚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解释一下。”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季言澈从白薇薇父亲手中接过支票的瞬间。照片的角度选得很巧妙,只能看见季言澈的侧脸和白父满意的笑容。
灵靖初的心脏像被狠狠捶了一下。她想起季言澈说“用我自己的能力,赢得和你并肩的资格”时的坚定,想起他宁可熬夜打工也不肯接受施舍的骄傲...
“这不是真的。”她轻声说,“季言澈不会...”
“不会什么?”灵瀚冷笑,“不会为了钱低头?不会辜负你的信任?靖初,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他调出另一张照片——季言澈骑着摩托车送外卖的背影:“看看他,一个社会底层的穷小子。他接近你,讨好你,除了钱还能为了什么?”
灵靖初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可她的心却在为那个少年辩解——那个会在雨中把伞倾向她的少年,那个熬夜整理竞赛笔记的少年,那个在医院长椅上颤抖的少年...
“我们打个赌吧。”灵瀚突然说,“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骨气,就不会用这笔钱。”
“什么意思?”
“白薇薇父亲开的支票,收款人写的是青州市第二医院。”灵瀚的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如果季言澈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清高,现在应该已经把钱退回去了。”
灵靖初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如果季言澈真的用了那笔钱,就证明他所有的坚持和骄傲都是假的。
“如果他退了呢?”她问。
“那我就相信你的眼光。”灵瀚看着她,“但如果他没退...你就得乖乖听我的,离那个小混混远点儿,不许和他有任何来往。”
对于她来说,这个赌注太大了。大得让灵靖初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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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季言澈,正坐在医院的缴费窗口前。手里那张薄薄的支票,却重得让他抬不起手。
“小伙子,还交不交费了?”窗口里的护士催促道。
他看着支票上的数字——二十万,足够支付母亲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这是白父今早亲自送来的,条件是“离我女儿远点”。
多么熟悉的场景。就像那些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穷小子为了钱放弃尊严,从此与心上人天各一方。
可他不是电视剧里的角色,他是季言澈。是那个宁可吃一个月馒头也不肯接受救济的季言澈,是那个相信“数学是这世上最诚实的东西”的季言澈。
“对不起。”他把支票推回窗口,“这钱,我不能要。”
护士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你妈妈的后续治疗...”
“我会想办法。”他转身离开,背影挺得笔直。
走出医院大门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季言澈站在雨里,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衣衫。他掏出手机,开机,几十条未读消息弹出来,大部分都是灵靖初发的。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你在哪?我想见你。」
他的手指在回复框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现在还不是时候——在他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之前,所有的靠近都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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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靖初在图书馆等了一整天。从阳光明媚到华灯初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她打开手机,父亲的消息跳出来:「医院那边确认,支票已经退了。」
那一刻,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季言澈还是那个季言澈,那个宁可自己扛下所有也不肯低头的少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为什么不回她的消息?
“在等人?”顾西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看来你的搭档爽约了。”
灵靖初收起手机,不想理会。
“你知道吗?”顾西洲在她对面坐下,“季言澈的母亲,昨天转到了VIP病房。费用是一个匿名好心人捐赠的。”
她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既保住了面子,又拿到了里子。”顾西洲推了推眼镜,“很聪明,不是吗?”
灵靖初紧紧攥着书包带子。她不相信季言澈会做这种事,可是...如果他真的退了支票,那VIP病房的费用又是从哪里来的?
怀疑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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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季言澈,正站在班主任叶晴的办公室里。
“你确定要放弃保送资格?”叶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清华数学系!”
季言澈点点头,在放弃保送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母亲需要人照顾,我不能离开青州。”
这是实话,但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个匿名捐赠的条件。对方愿意承担他母亲所有的医疗费用,前提是他必须远离灵靖初。
他想起今早接到的那通电话,那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离她远点。”虽然声音听不出来是谁,但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毕竟,从竞赛题目的突然变更,到白父的“及时”出现,再到这张莫名其妙的捐赠协议...每一步都在他(他们)的算计之中。
但真正的原因是他想陪着他心里偷偷藏着的那个她,而这个原因只有他知道。
“保送资格会给第二名顾西洲。”叶晴惋惜地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季言澈摇摇头,把签好字的申请书推过去:“谢谢老师的关心和照顾。”
走出办公室时,夕阳正好。他看见灵靖初站在走廊尽头,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担忧,有疑惑,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失望。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躲着我?”
季言澈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多想告诉她真相,多想擦去她眼底的悲伤,多想像从前一样,和她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但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痛从脚底蔓延到心脏。
灵靖初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摸出手腕上的红绳,第一次觉得,这条奶奶留给她的护身符,也护不住她破碎的心。
而在他们都不知道的角落,灵瀚正看着手机里他找人偷拍的画面,满意地笑了。
这场青春的战役,他赢得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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