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灰烬掠过变电站废墟,林玄跪在焦黑的水泥板上,胸膛剧烈起伏。
热浪还未完全散去,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
他掌心那片银甲仍在发烫,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力量烙印过,纹路微微泛着幽光,与刚才苏九歌袖中斩出的剑意隐隐呼应。
那一剑——不是杀意。
是警告,更是筛选。
他缓缓抬头,望向天际。
那颗轨迹诡异的流星已坠入旧城区西北方向,划破云层时留下的残痕尚未消散,像一道撕开天幕的伤口。
他闭眼回想星图残影,脑海中迅速演算坐标,偏差仅三度。
几乎重合。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文字如血滴落:
【因果共鸣增强】
【目标坐标锁定:废弃第三医院地下七层】
林玄瞳孔微缩。
原来如此。
苏九歌毁掉星图数据,并非为了封锁真相,而是逼他用双脚走完这条路。
她要的不是一个靠运气撞开门的幸存者,而是一个亲手劈开迷雾、踏过尸山血海仍不退却的人。
唯有亲历生死,才能触碰“圣庭”遗秘。
“她在等一个能承受真相重量的人。”林玄低声自语,指节攥紧银甲边缘,割得掌心生疼,“而我现在……还不够格。”
可他不会停下。
陈北河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右腿被爆炸气浪掀翻的钢筋划开一道深口,血顺着裤管往下淌。
他没喊疼,只是喘着粗气扶墙站稳:“她真能救柳小婉他们?”
林玄沉默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少年目光落在远处崩塌的输电塔上,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烟灰与冷汗:“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去,她们连希望都没有。”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口骤然亮起火把与探照灯光芒。
人影攒动,战术装甲反射冷光——赵炎的人已经控制主出入口。
广播声冰冷响起,回荡在废墟之间:
“所有滞留禁区人员注意,立即返回指定区域。违令者视为叛族,格杀勿论。”
林玄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支老旧录音笔。
这是他在东区焚毁的病房外偷偷录下的东西。
他按下播放键,一段经过剪辑的声音清晰传出:
“烧了,全部烧了。活人带走,死人……不留痕迹。我不管她们是不是感染者,只要还有口气,就是隐患。”
正是赵炎的声音。
陈北河脸色一沉:“他不怕死人,怕活证。”
“所以我们要让他听见‘声音’。”林玄眼神锐利起来,“你带老瘸子和两个女生绕到通风管道侧翼,用铁棍敲击金属制造回声,引他们分兵。主力趁机从排水渠撤离。”
“那你呢?”
“我断后。”林玄将银甲贴身收好,抽出腰间锈迹斑斑的消防斧,“这种事,总得有人踩着刀尖走。”
陈北河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行,等你回来喝酒。”
“我酒量差。”林玄头也不回地往暗处走去,“但我命硬。”
十分钟后,通风管道方向传来密集敲击声,节奏错乱却极具迷惑性。
赵炎手下果然中计,派出小队追击。
就在防线松动的刹那,十七名幸存者沿着地下排水渠悄然撤离。
回到庇护所边缘,众人挤进一间昏暗储物间。
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血腥气。
突然,角落里一名女生猛地抽搐倒地,眼球上翻,眼白泛青,指甲迅速变黑,呼吸急促如风箱。
“第二阶段……开始了。”有人颤抖道。
老瘸子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瓶淡蓝色药剂——B7抑制剂。
标签模糊,只剩三个数字:03/06/09,代表生产批次与有效期。
他声音发颤:“一次只能延缓六小时……总共……三支。”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林玄身上。
系统轻震,浮现出一行隐晦提示:
【检测到深层因果链接:使用此药将触发隐藏节点】
林玄盯着那瓶药液,沉默两秒。
然后,他拿起注射器,将三支药剂全部抽出,均匀分成五份,分别注入五名症状最重者的体内。
“我们不选谁该活。”他收起针管,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们拼谁能撑到最后。”
屋内一片寂静。
有人低头啜泣,也有人握紧拳头。
陈北河靠着墙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林玄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摊开手掌,凝视那片银甲。
纹路复杂,似符非符,像某种失传的文字,又像星轨图谱。
他忽然觉得指尖一阵发烫——
甲片竟微微颤动,仿佛有所感应。
林玄盘腿坐在储物间最暗的墙角,背靠着潮湿剥落的水泥墙。
银甲横置膝上,月光从高处铁窗斜切进来,在那片残破金属表面投下一道冷白的光痕。
他指尖轻抚过那些蜿蜒如河的纹路,每一道弧线都像藏着某种沉默的讯息——它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
忽然,掌心一烫。
他猛地绷紧肌肉,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片银甲竟自行离体悬浮半寸,无声震颤。
下一瞬,“啪”地一声吸附在他手机屏幕上——正是昨夜用破损相机拍下的星图残影。
空气凝固。
一道幽蓝色的光自甲片边缘蔓延,迅速覆盖整张照片。
像素扭曲、重组,星点流转之间,竟在空中投射出一行古拙文字:
“归墟启,则万族降;铃不动,心先响。”
字迹悬停三秒,随即溃散成光尘,如萤火般坠落消散。
林玄呼吸微滞,瞳孔收缩。
这不是语言,是因果律的回响。
每一个字都在他识海深处敲响闷钟,仿佛曾有人以命铭刻,只为等一个能听见的人。
这时——
远处,钟楼残骸顶端,传来一声极轻的铃音。
不通过耳膜,直抵灵魂。
无声之响,却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心脏几乎停摆。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破碎玻璃与晨雾交织的天际线,死死锁定那根锈蚀旗杆。
一道白影静立其上。
月光勾勒出她的轮廓:银发垂落肩胛,战甲斑驳如霜雪裂痕,腰间青铜铃未晃,可风都不动。
苏九歌没走。
她在等。
等他看懂那行字,等他做出选择——是退守苟活,还是踏进那扇她留着却未锁的门?
林玄缓缓站起,膝盖发出轻微声响。
他没有移开视线,哪怕一秒。
他知道,她在考他一件事:你是否真的敢赌?
赌这条命,赌所有人的命,赌一个早已被万族踩进泥里的种族还有未来?
答案,早已刻在血里。
他低头,将银甲贴身收好,藏入衣内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像是回应某种宿命的共鸣。
次日清晨,薄雾弥漫。
林玄站在废弃车库门口,面前是仅剩的十六名幸存者。
他们脸上带着疲惫与恐惧,但也有一丝微弱的光——那是希望尚未熄灭的痕迹。
“第三医院地下七层,”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有我们活下去的线索。昨夜的药剂撑不了三天,而B7不是解药,只是缓刑。”
陈北河拄着一根铁管走过来,右腿包扎处渗出血迹,但他咧嘴一笑:“那你打算怎么办?闯进去抢?”
“我们要拿回原本就该属于人族的东西。”林玄取出记号笔,在墙上快速勾画路线图——排水渠、通风井、变电站旧线路,每一笔都精准如刀刻。
末了,他掰开最后一支B7药剂的玻璃瓶,留下半支装进小袋,连同纸条一起压在铁桶下:
“若我们未归,按此路线撤离至地铁隧道避难。”
陈北河盯着那半支药,忽然伸手拍他肩膀:“这次换我断后。”
林玄看着他,许久,点头。
转身那一刻,他声音低得只有身旁几人听见:
“如果看到白发女人……别开枪。”
队伍悄然出发,隐入晨雾。
而在城市最高处的钟楼之上,那道白影依旧伫立。
苏九歌望着远去的身影,指尖轻轻抚过腰间青铜铃。
铃未响。
可她的指腹却被划破一道细口,血珠缓缓渗出,滴落在冰冷的铃身,竟被瞬间吸收,不留痕迹。
她闭眼,低语如风:
“心已响……那就,走到底吧。”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