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像碎玻璃碴子,斜斜插进教室。
雨水顺着断裂的窗框滴落,砸在课桌残骸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响。
十七个幸存者蜷缩在角落,有人包扎着渗血的腿,有人抱着头无声发抖。
陈北河靠墙坐着,肩上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
他眼皮颤动,嘴里嘟囔着:“哥……咱是不是活下来了?”
林玄没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半空中——那里,几缕淡金色的丝线尚未完全消散,如同蛛网般悬浮于空气之中。
一根连着他与陈北河,微光闪烁,标注着“挚友羁绊”四个虚幻小字;另一根则从昨夜影狼尸体消失的方向延伸而出,断口处泛着不祥的黑芒,仿佛被谁硬生生剪断。
这是【因果律系统】残留的痕迹。
他屏住呼吸,集中精神望向那根连接自己的金线。
刹那间,脑海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视野出现短暂重影——他“看”到了未来0.3秒的画面:陈北河即将翻身,左肩压地,眉头皱起。
下一瞬,现实同步发生。
林玄瞳孔一缩。
这不是预感,是预知。
【初级因果洞察】不只是看见关系,更是对“即将发生之事”的微弱窥视。
它不提供力量,却赋予先机——而在末世,先机就是命。
他低头看着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血混着雨水蜿蜒流下。
昨夜那一幕再次浮现:银光破云,铃音轻响,那只实力远超凡境五重的影狼竟毫不犹豫逃走,仿佛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声。
是谁?
他站起身,脚步踉跄却坚定地走向教室外。
走廊满是坍塌的水泥块和焦黑的爪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臭。
他在废墟中翻找,终于在楼梯拐角发现一道暗红血迹——从影狼尸体原本所在的位置一路拖向操场中央。
血迹止于旗杆前。
那里插着一枚青铜铃铛。
三寸长,锈迹斑斑,表面刻满扭曲古老的符文,像是某种失传的语言。
它静静立在泥水中,没有风,却微微晃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玄蹲下身,伸手欲取。
指尖刚触碰到铃身——
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直冲脑髓,眼前骤然一黑。
幻象降临。
万里雪原,狂风暴雪。
一名白发女子独立山巅,银甲破碎,赤瞳燃火。
她手中无剑,仅以一指划空,天地共鸣。
三头巨兽围攻而来,鳞甲如铁,嘶吼震天。
她一步踏出,脚下冰川炸裂,铃声未响,兽群已跪伏哀鸣。
可身后远处,一座人族城池正在燃烧,城墙崩塌,旗帜焚尽,无数身影倒在血泊中……
“人族……不当亡。”
她的声音穿透风雪,落在林玄心头,像是一道烙印。
铃声再响。
幻象碎裂。
林玄猛然回神,冷汗浸透后背。
他喘着粗气,盯着那枚铃铛,心脏狂跳不止。
刚才那一幕绝非幻觉——那是记忆?
预言?
还是某种因果投影?
就在这时,旗杆顶端忽然掠过一道白影。
白衣猎猎,如雪中孤鹤。
苏九歌站在旗杆尖上,赤瞳俯视,目光如刀。
她腰间空荡,此刻却凭空浮现出一枚青铜铃,轻轻一震,便稳稳归位。
“你不该碰它。”她的声音像冰刃刮过铁皮,毫无情绪波动。
林玄强压住体内翻涌的寒意,抬头直视她:“那你为何留下?昨夜你明明可以救所有人,为什么只吓退影狼就走?”
女子眸光微闪,却不答。
她抬手一召,地上的铃铛倏然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落入她掌心。
她转身欲离,身形轻盈如烟,似要融入晨雾。
“等等!”林玄一步踏前,声音陡然拔高,“庇护所屏障只剩两小时能量!外面还有更多影狼在等我们断气——你要走,至少告诉我们怎么活!”
风停了。
雨也仿佛凝滞。
苏九歌的脚步,终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肩线微微下沉,像是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量。
片刻后,她冷冷抛下一句话:
“影狼畏火与高频声波。”林玄盯着那扇锈迹斑驳的锅炉房铁门,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那一脚踹出的力量感。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燃气泄漏气息,像蛇信子舔过鼻腔,提醒着他每一秒都踩在生死边缘。
他没有回头,但能听见身后传来的粗重呼吸——是陈北河,咬着牙跟了上来,肩上的血又渗了出来,染红了半边校服袖子。
还有那个差点逃跑的女生,蜷缩在墙角喘气,眼神仍有些涣散,可至少没再动逃走的念头。
“都听好了。”林玄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死寂,“接下来每一步,我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信我,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去,当影狼的夜宵。”
没人动。
他推开门,腐朽的铰链发出刺耳呻吟。
锅炉房内昏暗如墓穴,只有高处一扇破碎天窗漏下几缕灰白晨光,照在布满油污的管道与巨大金属罐体之间。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控制台旁的压力表——指针死死钉在红色警戒区,密封阀老化严重,轻轻一碰都可能崩裂。
“成了。”
他在心里冷笑。
这不只是个逃生通道,更是一座沉睡的火山。
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炸出一条生路。
可他也清楚,苏九歌给的不是答案,是一道考题。
她为何留下这句话?
为什么不直接出手清剿残敌?
为什么偏偏在他质问之后才肯吐露只言片语?
——因为她不信人族还能站起来。
她看他们的眼神,像是看一群等死的蝼蚁。
而那枚青铜铃铛里的幻象……雪原、焚城、跪伏的巨兽……那是过去?
还是未来的预兆?
她是谁?
为何守护人族到近乎孤绝的地步?
太多谜团,但现在没时间解。
他转身扫视众人,视线最终落在角落一堆废弃设备上:几台老旧音响外壳碎裂,电线裸露,像是多年前应急广播留下的残骸。
旁边还有半卷绝缘胶带,一个变压器模组竟还带着微弱余电。
他蹲下身,捡起一段铜线,在掌心绕了一圈。
火与声波……高频震动……这些不是超凡之力,是科技的余烬。
而人类最可怕的武器,从来不是蛮力,是脑子。
“北河。”他忽然叫了一声。
“在!”陈北河挺直背脊,哪怕疼得额头冒汗。
“你带两个人守住入口,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敲钢管报警。记住,别恋战,活着才是任务。”
“那你呢?”有人颤声问。
林玄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目光掠过那些破烂电器,嘴角缓缓扬起:
“我去把地狱的声音,调成它们最怕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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