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安静下来，木桌上那张黄皮地图被石头压着，边角微微翘起。我坐在矮凳上，手指在袖袋里轻轻摩挲青铜铃铛，耳边系统界面还在跳着刚结算的魂点数：七百。
江浸月靠在帐子边，剑横放在膝上，正用一块灰布慢慢擦剑身。她没说话，但眼神时不时扫过来一眼，像是在等我说点什么。
凌无夜站在门口，背对着我们，手里握着长枪，枪尖轻点地面，发出极轻的“嗒”声。他没走，也没开口，但那股意思很明显——该做的事做完了，接下来该休整。
我没急着动。战后最怕的就是乱冲。可我心里清楚，谢无涯倒了，赵玄机昏了，鬼域看似安稳，实则空出来了太多位置。谁先拿到东西，谁就占先机。
正想着，脑中突然“叮”了一声。
【检测到鬼域深处存在上古冥器残留波动，疑似曾发生激烈打斗，倒卖情报可获三千魂点。】
我愣了一下。
三千？这数字砸得我心跳快了半拍。上次赚这么多还是拿谢无涯的禁术换崔判酒的时候。
我低头在心里问：“能换多少增力符？”
【可兑换二十张标准级增力符，或三张高阶强化卡，或一次临时阴兵调令（五百人规模，时限两刻）。】
我眼皮一跳。
二十张增力符，够补全所有重伤阴兵的战力缺口。一张强化卡能让我灵纹再升一级。至于那五百人阴兵……我现在还用不上，但迟早要。
我抬头，看向凌无夜，“你们觉得鬼域深处，还能去吗？”
他转过身，眉头皱紧，“刚打完一场，阴兵需要轮替，伤员还没归队。”
江浸月停下擦剑的动作，抬眼看着我，“你又听见什么了？”
“不是听见。”我摸了摸鼻子，“是算出来的。三千魂点，换二十张增力符。够让你们那些躺下的兄弟站起来再战。”
凌无夜盯着我，“你怎么知道他们能不能站起来？”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知道，如果没人补给，他们就只能躺着。”
帐篷里静了一瞬。
江浸月把剑收回鞘里，站起身，“你是说，那地方有东西？”
“不止有东西。”我从怀里掏出那张黄皮纸，摊在桌上，“谢无涯贴身带着这张图，却没用来开门，说明他在防别人找到。而我们现在，比谁都近。”
凌无夜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地图角落那个小三角上，“祭坛？十年前封过的路，现在不一定通。”
“但有人想通。”我说，“谢无涯来了，赵玄机也动了手。他们图什么？总不会是为了给我们腾地儿。”
江浸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我收起地图，“找到东西就回，找不到也不硬拼。”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凌无夜，“你觉得呢？”
凌无夜没立刻答。他走到桌边，手指点了点地图北侧的一处断裂线，“这里原本是阴脉交汇口，二十年前塌了。若真有通道，必经此地。但现在那里雾气浓重，罗盘失灵，进去容易迷路。”
“我可以带路。”我说，“系统能预判阴气潮汐，三点钟方向，明天寅时雾会散开半个时辰。够我们进一趟。”
凌无夜抬头，“你每次都说‘系统’，可我们看不见，听不着。你怎么证明不是你一个人在冒险？”
我笑了下，“上次破谢无涯的增力术，是谁提前甩出符咒？上交《拘魂引》的时候，地府差役是不是准时出现？我不是神仙，我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
他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枪。
江浸月走到我旁边，伸手，“把地图给我看看。”
我递过去。
她盯着那三角标记看了几秒，低声说：“我师父提过这个地方。他说，‘冥渊之下，有门未闭’。”
我心头一震。
她抬头看我，“你说你不卖？”
“这次不卖。”我说，“东西太关键，卖了别人拿去乱用，鬼域又要乱。”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叹了口气，“你这黑心肠……走吧。”
我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能懂。”
凌无夜终于松口，“我可以带十名精锐阴兵随行，负责断后和警戒。但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撤退。我不允许整个鬼域的防线因为一次探查崩盘。”
“成交。”我说，“不用太多人，人多反而惹事。”
江浸月把地图折好塞回我手里，“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寅时。”我说，“雾开之前就得动身，晚一步就错过窗口。”
她点头，“今晚我修复雪魄剑，明早准时到。”
说完她转身掀帘出去了，脚步很稳。
凌无夜临走前看了我一眼，“别以为我说了同意，就能乱来。我在后面盯着你。”
“当然。”我笑着说，“你不在，我才不敢动。”
他冷哼一声，扛枪走了。
帐篷里只剩我一个人。
我坐回矮凳，把新增的魂点划拨出去。三百点预备买灵纹强化卡，五百点留着换诡物操控券，剩下的存着应急。系统界面一闪，交易栏自动更新了可兑换项目。
我盯着“临时阴兵调令”那一项看了很久。
五百人，两刻钟，足够在关键时刻翻盘一次。但现在还不行。我得再攒点。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抬头，江浸月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
“给你。”她把瓶子放桌上，“镇魂油。夜里阴气重，涂在手腕能防侵体。”
我拿起来看了看，“你还记得我上次被阴风刮伤的事？”
“不是记得。”她说，“是你自己不说。但你摸鼻子的次数变多了，说明你在忍。”
我一怔。
她转身就走，帘子掀开又落下。
我低头看着那瓶镇魂油，瓶身微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不刺鼻。
我倒了一滴在左手腕内侧，皮肤微微发麻，随即一股暖流顺着血脉往上走，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我把瓶子收进袖袋，靠在椅背上闭眼。
脑子里还在转。
三千魂点的背后是什么？是冥器，还是陷阱？谢无涯明明有机会逃，却选择回来送死。赵玄机倒下前那句话，也不是随便说的。
“你以为……是你赢了？”
他等的不是谢无涯，那他在等谁？
我睁开眼，望向帐篷外。
天还是灰的，分不清昼夜。营地里有阴兵走动，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刚恢复的平静。
可我知道，这平静撑不了多久。
我站起身，走到桌前，把黄皮地图重新摊开。
手指沿着断裂线慢慢划过去，停在那个小三角上。
“你说‘他们等的不是我’……”我低声说，“那接下来，是谁要出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提示再次弹出。
【新任务生成：探查鬼域深处，获取上古冥器线索。完成奖励：一千魂点，解锁“阴市通行密令”一级权限。】
我没笑，也没动。
只是把地图仔细折好，放进贴身暗袋，然后拿起青铜铃铛，轻轻晃了一下。
铃声很轻，像风刮过枯枝。
我走出帐篷，迎面碰上正在点兵的凌无夜。
他看了我一眼，“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我说，“明早见。”
他点头，继续清点名单。
我往自己住的营帐走，路上碰到几个流民在搬干柴。他们看见我，低头让开路，没人说话。
我也没打招呼。
走到帐前，我停下，回头望了一眼东侧。
那里曾经裂开过一道口子，谢无涯就是从那儿出现的。现在口子被封了，地上立着黑色幡旗，写着“禁入”。
可我知道，封住的只是表面。
真正的裂缝，从来不在地上，而在人心。
我掀帘进帐，吹灭油灯。
黑暗里，我靠在床边，手搭在铃铛上。
明天寅时，雾开。
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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