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倒下的声音很闷，像是沙袋砸进土里。我蹲在他身边，手指碰了那块灰布，上面的符咒纹路还在微微发烫。他不是来争传承的，是冲着破坏来的。
风卷着灰打在我脸上，我没抬头，目光扫过人群。刚才那一阵乱已经散了些，但还有人在动。阴兵压着几个闹得凶的流民，江浸月站在残碑前没动，剑尖垂地，寒气顺着石缝爬开。凌无夜在另一侧盯着，枪尖滴着血。
我摸了摸鼻子。
系统突然响了一下，声音直接撞进脑子里：【检测到高阶追踪禁术波动，源点距离三十步，目标：江浸月】。
我猛地抬头。
右侧人群里有个瘦子正往碑边靠，披着破麻斗篷，脚步轻得不像逃难的。他第三次经过江浸月站的位置时，袖口掀了一下，露出半截紫檀木纹的刺绣。
谢无涯的扇子上的纹。
我认得清清楚楚。
这人不是流民，是谢无涯塞进来的眼线。他不为抢碑，也不为破坏，是要把江浸月的气息记下来，给谢无涯指路。
我立刻伸手探进袖子，指尖碰到了青铜铃。系统界面跳出来，我点了“调取阴兵符”，魂点瞬间扣掉一张。
下一秒，幽光从袖口闪出。
我不再犹豫，往前跨了一步，声音不大，但足够穿透这片乱场：“凌无夜！右边那人——袖带紫纹，是谢无涯的人！拦他！”
话出口的同时，我把阴兵符甩了出去。
符纸还没落地，凌无夜的枪已经动了。
长枪如影，直刺而出，枪尖穿过那人的右肩，把他整个人钉在地上。那人身体一震，却没有惨叫，只是嘴角抽了一下。
黑气从伤口往外冒，缠住血丝，像有东西在吸他的命。
果然是死士，被邪法改过身子。
我快步走过去，蹲下看他脸。他眼睛还睁着，瞳孔已经开始散。可嘴角却慢慢咧开，露出一口发黑的牙。
“宗主已至东侧……”他声音断断续续，“你们……活不过今晚。”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嘴边涌出黑血，脖子一歪，不动了。
我伸手翻他手腕，脉象全无。耳后皮肤有点异样，我拨开头发，发现那里嵌着一粒米粒大小的骨符，正微微发烫。
追踪用的。
我立刻运起魂力，封住那颗符，不让它继续传消息。符面温度慢慢降下来，裂了一道细缝。
江浸月这时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她没说话，但剑一直握在手里，指尖有点抖。
“你怎么样？”我问。
“没事。”她说，“就是灵纹有点热。”
我点点头。刚才碑文亮的时候，她的冰魄灵纹就被牵动了，现在还没完全稳下来。
凌无夜提枪走来，站在尸体旁，低头看着那枚骨符：“你怎么知道他是谢无涯的人？”
“我看到他袖口的纹。”我说。
“就凭这个？”
“他绕了三次江浸月的位置，步伐稳，呼吸匀，不像逃难的。再加上这纹，够了。”
凌无夜盯着我看了几秒，面具下的眼神冷得很。他不信。
我不怪他。换我是他，也不会信一个刚用钱买他保护的人。
“你信不信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谢无涯已经来了。”
我站起身，看向东边。
那边风沙卷得厉害，地面起伏不定，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走。远处的地平线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我知道，有人在靠近。
不是小队，是大队。
江浸月走到我前面一点，剑抬起来，霜气顺着剑脊往上爬。“他既然来了，那就别想活着回去。”
她声音很冷，但我听得出她在压着什么。她的右手在抖，不是怕，是体内灵纹在和碑文共鸣，快要压不住了。
凌无夜冷哼一声：“你们人族的事，我不想管。但若连累阴兵折损，我不负责。”
“你现在已经是负责人了。”我说，“三百魂点买的，三天护卫，还剩两天。”
他没说话，枪尖缓缓抬起，指向东侧。
我回头看了眼残碑。那行字“冰魄入魂，可承天霜”又闪了一下，幽光比之前亮了些。
系统弹出提示：【残碑激活进度17%，预计两小时内达到临界值】。
也就是说，再过两个时辰，碑会自己启动。到时候，江浸月的灵纹会被彻底引动，如果她接不住，就会暴走。
而谢无涯，正好赶在这个时候来。
这不是巧合。
他是算准了时间。
我摸了摸铜铃，打开系统界面，快速浏览可用交易项。现在能用的防御手段不多，魂点剩两千七，不算多也不算少。
我点了【出售“残碑安全区坐标”】，价格五十魂点，限购五人。信息直接发进附近还能联系上的流民意识里。
几秒后，有两个身影从角落站起来，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往西边跑。
其他人还在僵持，没人敢动。
“你还打算卖？”江浸月回头看我。
“我不是卖命。”我说，“我是让他们自己选站哪边。”
她皱眉，还想说什么，忽然身体晃了一下。
我伸手扶住她胳膊，触感冰凉。她的脉搏跳得很快，皮肤下面像是有东西在窜。
“撑得住吗？”我问。
“能。”她甩开我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碑前，“我不需要你扶。”
我笑了笑，没再劝。
凌无夜低声下令，阴兵重新列阵，围住残碑四周。他自己站在正东方向，枪横在身前。
风越来越大。
东侧的沙尘被吹得翻滚起来，地面开始震动。不是特别明显，但脚底能感觉到，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敲鼓。
我知道那是谢无涯的队伍在推进。
他们不用隐身，也不用绕路。他们就是要让我们知道——他们来了。
我掏出铜牌，贴在掌心。系统安静了一瞬，然后跳出一行字：【检测到高阶魂力波动，数量：十二，领队者灵纹等级：金纹上阶】
谢无涯亲自带队，还带了十一个高手。
这不只是围杀，是碾压。
我看了眼江浸月。她背对着我，站在碑前，剑尖点地，霜气一圈圈往外扩散。她的肩膀绷得很紧，呼吸变重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在谢无涯到之前先撑不住。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打开系统，找到刚刚收缴的那枚骨符，点击【解析追踪机制】，消耗一百魂点。
界面一闪，信息浮现：【此符可记录目标气息，持续三日，已激活未完成传输，可反向定位施术者位置】
能反向定位。
也就是说，我能用这枚符，找到谢无涯现在在哪。
我立刻操作：【发布反向追踪指令，绑定谢无涯气息源】
系统确认：【绑定成功，定位延迟三分钟】
三分钟后，我就能知道谢无涯的确切位置。
我收起铜牌，走到凌无夜身边：“等会儿我会告诉你谢无涯在哪，你带人去扰他一阵，别让他靠近残碑。”
“你凭什么指挥我？”他说。
“凭你欠我的。”我说，“三百魂点买的护卫，现在我要你执行任务。”
他盯着我，没动。
我不管他，转身走向江浸月。
她还是站着，但身体晃了一下，左手扶住了碑角。
“听着。”我站到她旁边，声音放低，“谢无涯快到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硬拼。等会儿我让他分心，你抓紧时间稳住灵纹，别让碑把你拖进去。”
她转头看我，眼神有点飘：“你……什么时候开始替我想了？”
“我一直都在。”我说，“只不过你总拿着剑指着我，我不好说。”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风更猛了。
东边的沙尘墙已经推到千米之内，地面震动越来越密。我能看见影子了——一排人影，整齐前行，最前面那个穿着云纹锦袍，手里摇着一把紫檀扇。
谢无涯。
我掌心的铜牌突然发烫。
系统提示：【反向定位完成，目标位置：东侧八百步，正中旗伞下】
我立刻抬手，指向那个方向：“凌无夜！旗伞底下那个，就是谢无涯！去打断他！”
凌无夜没有迟疑，一声令下，带着六名阴兵冲了出去。
长枪破风，直扑东侧。
江浸月站在原地，剑尖垂下，身体微微晃动。她的右手紧紧抓着剑柄，指节发白。
我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侧脸。
风吹起她的发丝，有一缕贴在唇边。她咬了一下嘴唇，忽然说：“陈砚舟。”
“嗯。”
“如果我撑不住……”
“你不会。”我打断她，“你要是倒了，谁来杀我？”
她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没笑出来。
远处，凌无夜的枪已经刺穿第一道防线。
而谢无涯站在旗伞下，轻轻合上了手中的扇子。
他的目光，越过风沙，直直落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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