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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上）：星途启程
区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举办地点，设在市中心的青少年宫。与石狮一中报告厅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更宏大、更正式的气息。高大的玻璃幕墙、光洁如镜的地板、穿着统一制服的志愿者、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消毒水和印刷品混合的味道，都让初来乍到的庄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们是代表石狮一中参赛的，由德育处主任亲自带队。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入围项目的学生，彼此之间礼貌地点头示意，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竞争感。庄蝶能感觉到，不少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落在她和陈泯泯身上，尤其是那个被黑布遮盖着、由她和陈泯泯一起小心翼翼推着的、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旧衣柜上。
“那就是石狮一中的‘观星台’？真的用衣柜做的？”
“看起来好旧啊……能行吗？”
“陈泯泯在，应该没问题吧？不过那个女生……”
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庄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光紧紧跟随着前方陈泯泯沉稳的背影。他今天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合身的深色薄外套，神情平静，步伐从容，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激烈的比赛，而是来出席一场寻常的学术交流。他的镇定，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为庄蝶隔绝了一部分外界的纷扰。
签到、抽签、领取参赛证、确认展位……一系列流程下来，庄蝶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他们的展位被安排在一个相对靠后的位置，不算显眼，但空间足够。这反而让庄蝶稍微松了口气。
布展时间只有两个小时。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青少年宫的展厅宽敞明亮，其他学校的参赛队伍正在热火朝天地布置着各自的展台。有的展台上摆放着结构复杂的机器人模型，线路板和传感器裸露在外，闪烁着科技感十足的灯光；有的则是精美的生态循环系统，绿植葱郁，水循环装置嗡嗡作响；还有的展台直接架设了大型显示屏，播放着炫酷的3D动画和数据分析图表……相比之下，庄蝶和陈泯泯面前这个蒙着黑布的旧衣柜，显得异常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庄蝶的心又提了起来。在这个充满现代感和技术气息的环境里，他们的“废品艺术”会不会显得太过……原始和另类？
陈泯泯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利落地揭开黑布，那个斑驳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衣柜完全暴露在灯光下。他没有丝毫窘迫，反而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最后的检查和准备工作：连接电源适配器、测试笔记本电脑与控制系统的通信、检查传感器灵敏度、调试投影焦距……他的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周围那些华丽的展品都不存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由他们亲手打造的装置。
庄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也开始忙碌，按照事先演练好的，将打印好的项目简介、技术原理图、创意阐述海报仔细地贴在展板架上，将那个区一等奖的证书复印件摆放在醒目位置。她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尽可能做到一丝不苟。
“需要帮忙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庄蝶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笑容甜美的女生，正友好地看着她。是青少年宫的志愿者。
“啊，谢谢，不用……”庄蝶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她不太习惯陌生人的善意。
“没关系，我看你们这个装置挺特别的。”志愿者女生好奇地打量着衣柜，“需要我帮你们检查一下电源接线是否安全吗？这是规定流程。”
“让她检查吧。”陈泯泯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平淡。
庄蝶只好点点头。志愿者女生熟练地检查了插排和线路，确认安全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看着陈泯泯操作电脑调试程序，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神色：“你们这个项目是自己做的吗？好厉害啊！是用这个柜子做什么呢？”
她的热情让庄蝶有些不知所措。陈泯泯依旧专注于屏幕，只是简略地回答：“一个互动光影装置。”
庄蝶鼓起勇气，小声补充了一句：“叫‘重生’观星台。”
“观星台？在柜子里？”志愿者女生睁大了眼睛，更加好奇了，“我可以看看吗？”
庄蝶看向陈泯泯。陈泯泯终于抬起头，看了志愿者一眼，点了点头：“可以，但正式演示要等评委来。”
他示意庄蝶操作。庄蝶深吸一口气，走到衣柜前，按照练习了无数次的流程，缓缓拉开了柜门。
志愿者女生好奇地探头向里望去。
几秒钟后，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从她口中溢出：“天哪……好漂亮！”
她的反应，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庄蝶的心中。她看到志愿者女生的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惊艳和不可思议，那种表情，比任何客套的恭维都更有说服力。
“这里面……像真的星空一样！星星还会动！太神奇了！”志愿者女生兴奋地压低声音，生怕打扰到别人，但眼中的光彩却掩藏不住，“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用这些……旧东西？”
她的反应吸引来了旁边展位的几个学生，他们也好奇地围了过来。当柜门内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时，同样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哇塞！这是用废品做的？”
“这个效果绝了！比我们那个光秃秃的模型有意思多了！”
“还有互动？怎么玩？”
一时间，他们的展位前竟然成了一个小小的人气焦点。庄蝶在陈泯泯的眼神鼓励下，开始结结巴巴地、但带着一丝自豪地讲解起基本的互动操作。当第一个围观的学生成功用手势切换了星座，当“流星雨”在黑暗中划过的瞬间引起一阵低低的欢呼时，庄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起来。
原来，他们的作品，真的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即使在这个群英荟萃的舞台上，也毫不逊色。
陈泯泯始终站在稍远的位置，默默观察着设备的运行状态和庄蝶的表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弛。他像一位冷静的指挥官，在战前最后一次巡视自己的阵地，确保万无一失。
布展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展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各个展位上的装置发出幽幽的光芒，等待着评委的检阅。
庄蝶和陈泯泯并肩站在他们的展位前，望着那片深邃的、即将决定他们命运的展厅。空气凝重，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陈泯泯侧过头，看向庄蝶。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沉静如水。
“记住，”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庄蝶耳中，“我们展示的，不是一件产品，而是一个世界。我们的世界。”
庄蝶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在她心中茁壮生长。
星途，已然启程。
（第十章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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