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沙哑而绝望的“我被冤枉了”，如同最无力的悲鸣，回荡在这片被仇恨与疯狂浸染的战场之上。
然而，这微弱的辩解，对于一个早已被仇恨烧毁了理智的人来说，只是一种更恶毒的挑衅。
“骗我？”
库忿斯的声音，从金刚铠甲那厚重的头盔下传出，嘶哑，扭曲，充满了无尽的暴戾。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他眼中的血色更浓，那仅存的一丝理智，被这句“辩解”彻底焚烧殆尽。
在他看来，这只是乔奢费在胜利前的炫耀，是在享受着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
“我要你死！”
库忿斯怒吼着，全身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雷霆金刚拳！”
土黄色的能量，在他的右拳之上疯狂汇聚，化作一个巨大的，仿佛能撼动山岳的能量拳影！
这是金刚铠甲的必杀技之一，是他此刻所能倾泻的，全部的愤怒与仇恨！
然而，面对这足以崩山裂石的一击，乔奢费那双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兽瞳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哀，与被全世界背叛后，那彻底的，冰冷的死寂。
他不闪，不避。
就在那巨大的能量拳影即将吞噬他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利爪。
那只覆盖着紫色甲胄，曾经沾染过师傅鲜血的，罪恶之手。
然后，向前，轻轻一挥。
嗤啦——！
空间，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纸，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爪，轻易地撕裂开来！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瞬间将那狂暴的雷霆金刚拳，吞噬得一干二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库忿斯脸上的疯狂，凝固了。
他眼中的血色，也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空无一物的拳头，又看了看前方那道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必杀技，被如此轻易地……破解了？
不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乔奢费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双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兽瞳，近在咫尺。
库忿斯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渺小，狼狈，而又……可笑。
“为什么……”
乔奢费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拷问，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为什么，不肯信我……”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乔奢费的利爪，重重地印在了金刚铠甲的胸口。
那坚不可摧的铠甲，此刻却像是纸糊的一般，瞬间迸裂出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
恐怖的力量，穿透了甲胄的防御，狠狠地轰击在库忿斯的身体之上。
“噗！”
一口鲜血，从库忿斯的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洒下一片凄美的血雾。
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然后无力地滑落在地。
身上的金刚铠甲，随着他生命气息的衰弱，发出一阵不甘的哀鸣，最终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之中。
他变回了那个穿着破旧夹克的粗犷汉子，只是此刻，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
乔奢费缓缓收回了手。
他没有再看库忿斯一眼。
他只是转过身，拖着那具同样残破，同样充满了悲伤的躯体，一步步地，走回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赢了。
却像输掉了一切。
……
光影传奇世界。
西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屏幕中那个孤独离去的紫色背影，眼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共鸣与悲哀。
“这就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当他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剥夺时，他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破坏欲。”
北淼冷冷地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一场可悲的闹剧。”
“导演是魔鬼，演员是傻子，而观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上演。”
“这就是凡人的宿命，永远被更强大的存在，玩弄于股掌之间。”
炘南紧紧地攥着拳头，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如此沉重的悲剧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美真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什么都做不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斗，这是路法布下的，一个针对人性的死局。”
“除非有神明降临，否则，无人能破。”
……
视频的画面中，库忿斯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体的剧痛，远不及他内心的万分之一。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乔奢费最后那句“为什么不肯信我”，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那双眼睛里的悲哀，那份毁天灭地的力量中所蕴含的，不是杀意，而是绝望。
一个真正的凶手，会有那样的眼神吗？
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会问出那样的问题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以最疯狂的速度，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撑爆他整个信念的天空。
丽丽的死。
乔奢费的出现。
安迷修的劝告。
还有……路法。
那个高高在上，视他们如蝼蚁的将军。
一个可怕的，但他一直不敢去深思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真相。
无论那个真相有多么残酷，他都必须要知道！
库忿斯擦去嘴角的血迹，踉跄着，冲出了这片废墟。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巴王集团！
……
拿瓦大陆世界。
马灵灵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库忿斯的信念，已经彻底崩塌了。”
她的分析能力，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他所有的行动力，都来源于对乔奢费的仇恨。”
“当支撑他行动的这份‘仇恨’，被证明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时，他的人格，也会随之崩溃。”
端木燕的眼神冰冷如霜。
“路法要的，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回归。”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要的，是他们的彻底毁灭，从精神到肉体。”
“他要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东西都磨灭掉，让他们变回只知道服从与杀戮的，最完美的战争机器。”
马阔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力。
“好一个阿瑞斯大将军。”
“真是把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在他眼中，所谓的兄弟情义，所谓的千年追随，都不过是可以随时用来献祭的筹码。”
……
视频中，巴王集团的顶层办公室。
路法依旧端坐在那冰冷的王座之上，仿佛万古不变的神明，冷漠地俯视着人间。
办公室的大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库忿斯如同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座上的身影，声音嘶哑地质问道。
“将军！”
“告诉我！”
“丽丽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他问出了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问题。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路法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用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眼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方这个狼狈不堪，状若疯魔的前任队长。
许久，他才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有智珠在握的从容与……残忍。
“是。”
一个字。
轻描淡写。
却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库忿斯的灵魂深处，将他的一切，都劈得粉碎！
库忿斯的身躯，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路法，仿佛想要从那张威严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无尽的冷漠。
路法似乎很享受他此刻的表情，他缓缓地从王座上站起，踱步而下，声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是我，派巴尔格姆杀了她，还有她的家人。”
“一个凡人女子而已，能成为你回归军团的祭品，是她至高无上的荣幸。”
“你不应该悲伤，你应该感谢我，帮你斩断了这无聊的羁绊。”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愤怒，绝望，充满了力量。”
路法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这才是我想要的你。”
“一个没有弱点，没有感情，只知道为我征战的，最锋利的武器。”
轰！
库忿斯的大脑，彻底炸开了。
真相，以一种他所能想象到的，最残忍，最恶毒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所珍视的爱情。
他所坚持的复仇。
他与兄弟的反目成仇。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这个男人为了将他重新变回一条狗，而精心设计的一场游戏！
他是一个小丑。
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悲的小丑！
“为……为什么……”
库忿斯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嘶吼。
“我们……不是你的兄弟吗？！”
路法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森寒与不屑。
“兄弟？”
他冷笑一声，一脚将库忿斯踹翻在地。
“你们也配？”
“你们只是一群背叛了我的逃兵！是一群被地球的安逸生活磨平了爪牙的废物！”
“我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却选择了反抗。”
“对于不听话的狗，就必须用最痛苦的方式，让他重新学会什么叫做服从！”
路法踩着库忿斯的头，将他的脸，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的一切，你的爱人，你的兄弟，你的仇恨，你的痛苦……全都是我赐予你的。”
“你，除了我，一无所有。”
……
刑天后传世界。
“啊啊啊啊啊啊——！”
库忿斯猛地站起身，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双目赤红，恐怖的能量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将周围的一切都震得粉碎！
“路法！！！”
他怒吼着，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合金墙壁上。
轰！
坚固的墙体，被他一拳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电火花在其中闪烁。
他的痛苦，他的愤怒，他那被欺骗，被玩弄的屈辱，在这一刻，与视频中的那个自己，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安迷修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舍弃的棋子。
所谓的千年情义，所谓的并肩作战，都只是那个男人眼中，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
捕将天地世界。
清自在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懒洋洋的表情，第一次，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啧。”
他咂了咂嘴，声音有些干涩。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人算计起人来，僵傀都得靠边站。”
“这盘棋，下的真他妈的……诛心啊。”
志凯和信一，早已被屏幕中路法那番话，震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已经不是邪恶了。
那是纯粹的，将生命与情感视为玩物的，反社会，反人类的绝对之恶！
……
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库忿斯那张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扭曲的脸上。
他的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仇恨。
只剩下无尽的，如同黑洞般，能吞噬一切的……绝望。
他为之复仇的信念，崩塌了。
他与兄弟的情义，破碎了。
他最后的一丝尊严，被践踏得粉碎。
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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