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对话古今》第二期上线。
没有预告,没有宣传,仅凭一段三分钟片段便席卷全网。
画面中,嬴政最后那句“寡人无错,唯慢一步”,如同惊雷炸响在亿万观众心头。
叶凡坐在剪辑室里,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秦始皇闭目瞬间,指尖微微发颤。
他记得那一刻——沙丘行宫的风穿过窗棂,吹动案前残烛,嬴政的手曾轻轻一抖,像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垂下。
那时系统提示音响起:【采访时限结束,即将返回】。
可就在传送启动前的一瞬,嬴政忽然抬头,目光穿透时空,直直望向镜头深处,仿佛看见了他。
“你还会来吗?”
这句话并未录进正片,但叶凡听得清清楚楚。
从那天起,他开始做同一个梦。
沙丘行宫。
夜复一夜,黄沙卷着冷月,铜炉香灰飘散如雪。
他站在帷帐之外,看着那个身穿黑袍、头戴冕旒的身影独自批阅竹简,直到咳出血丝也不肯停笔。
梦里的嬴政不再威严,反而像个被时间困住的老人,一遍遍摩挲着传国玉玺,低声问:“后世……真的记得我吗?”
三晚之后,叶凡醒来,枕边湿了一片。不是汗,是血。
医院脑部CT报告摆在桌上:额叶区域异常活跃,神经电波呈现出类似长期冥想者或濒死体验者的特征。
医生皱眉:“建议暂停高强度工作,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出现认知紊乱。”
他没回话,只把报告折好塞进公文包。
当天下午,苏晚晴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她脸色苍白,手里抱着一个密封档案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看这个。”她将一份故宫新出土的“秦宫残牍”扫描件推到他面前,“这是三个月前才从咸阳宫遗址地下三米处挖掘出的诏令残片,从未对外公布。”
叶凡低头看去。
心跳骤然停滞。
那份残牍上的印章位置、竹简编绳的穿孔方式、甚至墨迹渗透竹纤维的走向——与他在节目中拍摄到的那一份,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我知道你觉得不可能。”苏晚晴声音发颤,“但我查了国家文物局的数据日志,这批竹简直到两个月前才完成脱水处理,数字化扫描更是上个月的事。而你的节目,早在他们打开棺匣之前就已经播出了相关内容。”
她抬眼盯着他,眼中既有恐惧,也有某种近乎信仰崩塌后的悲悯:“叶凡……除非你在那之前就见过它们,否则解释不了。”
空气凝固。
良久,叶凡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说,是我‘送’回去的呢?”
苏晚晴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你说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眼神空茫。
有些事,他已经无法分辨是记忆,还是梦境。
而在技术部的小隔间里,小陈正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他熬了整整七十二小时,只为解析那段来自古代的低频信号脉冲。
起初以为是设备噪声,可当他对每次穿梭后的数据流进行傅里叶变换时,发现了诡异规律——每隔23.7秒,就会有一组稳定的波形突起,像是某种人为编码。
“像不像摩斯密码?”他把波形图甩给林导看。
林导接过平板,刚扫一眼,手一抖,咖啡杯差点翻倒。
“你疯了吧?咱们做的是文化节目!不是通灵秀!”
“可这节奏太准了!”小陈压低声音,“你看这段——三点短,两点长,再一点短……对应字母S、H、U……‘书’?后面还有‘王’?‘帝’?拼起来像‘书帝’……或者——‘始’?”
林导背脊发凉。
当晚剪辑时,他鬼使神差地重听了第一期节目的原始音轨。
在背景风声最细微处,经过十六次降噪处理后,终于浮现出一句话——
轻若游丝,却清晰无比:
“朕知汝来。”
他僵在座位上,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与此同时,国家电视台召开紧急会议。
副台长陈建国宣布,《对话古今》正式被教育部纳入“青少年历史文化素养工程”试点教材,全国中小学将组织集体观看。
掌声雷动,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荣耀。
唯有叶凡沉默。
他无意间瞥见会议室角落的监控屏幕——画面中,其他人都在鼓掌,唯独他的倒影,动作迟了半拍,像是被人模仿出来的。
那一瞬,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宿主执念越深,投影越真。】
回家的路上,他脚步沉重。推开家门,镜面忽地泛起涟漪。
嬴政的虚影缓缓浮现,黑袍猎猎,双目如炬。
“你还要去见谁?”声音冰冷,“下一个,也会像我一样,在绝望中等一句‘你没被忘记’吗?”
“我不是利用你们!”叶凡怒吼,“我是想让世人看见真实的你们!”
“那你准备好,”虚影渐渐消散,留下最后一句低语,“承受他们的重量了吗?”
门缝下,一张纸条悄然滑入。
翌日清晨,苏晚晴来到叶凡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一本旧书——《执笔者》,是他大学导师赠予的临别礼物。
她本欲放下,却见书页微动,似有夹层。
犹豫片刻,她轻轻翻开。
一张泛黄纸条静静躺在其中,字迹苍劲:
“历史不是审判台,而是镜子。照见过去的人,也要敢照自己。”苏晚晴的手指停在那张泛黄纸条上,指尖微微发颤。
窗外夜风穿堂而过,吹动了书页的一角,仿佛有谁在低语。
她盯着那行字——“历史不是审判台,而是镜子。照见过去的人,也要敢照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她理性筑起的高墙。
她忽然明白,叶凡所做的一切,并非猎奇,也不是炫技般的文化表演。
他是真的走进去了——走入那些被史书简化成几个字的名字背后,走入他们临终前的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泪、最后不肯闭上的双眼。
而系统……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科技造物。
它更像是一种回应——当一个人以足够的敬畏与真心,伸手触碰历史时,时间本身,给出了回响。
她猛地合上书,抓起外套冲出办公室。
电梯迟迟不来,她干脆奔向楼梯间,脚步在空荡的楼道里激起回音,如同心跳擂鼓。
她必须找到叶凡。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背负这一切。
凌晨一点十七分,她站在叶凡公寓门前,喘息未定。
门虚掩着,灯还亮着。
她推门进去。
客厅一片凌乱,墙上贴满了明末地图、京城布防图、流寇行军路线,红笔圈出一个个关键节点,最终汇聚于城北煤山。
叶凡坐在地板中央,面前摊开着一台黑色金属箱——那是系统的主控终端。
他的眼神空茫而深邃,像是已经提前踏入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
“你要去见崇祯?”苏晚晴声音发抖,几乎听不出是疑问还是确认。
叶凡缓缓抬头,脸上没有疲惫,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
他点头:“他在自缢前最后喊的是‘诸臣误我’……可我要告诉他,没人怪他。”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话,流传八百年了。他知道吗?他知道后世提起大明,仍会热泪盈眶吗?”
苏晚晴踉跄一步,扶住墙壁。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嬴政会在梦中问他“后世记得我吗”;为什么叶凡每次归来,都像被抽走一丝魂魄。
因为他们都在等一句被理解的话。
不是评价,不是审判,只是——我记得你。
就在这时,技术部方向传来一声爆炸闷响。
小陈瘫坐在烧毁的设备前,脸色惨白。
军用级信号屏蔽器彻底熔毁,主板焦黑,残存代码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输入源不可阻断】
【协议层级高于本地权限】
【非接收行为,系许可接入】
“我们……不是在采集信号……”他喃喃自语,“是我们被允许听见……”
同一时刻,西安,秦始皇陵地宫深处。
监测仪警报骤然响起。
一组尘封两千年的青铜编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轻微震颤了三次。
频率精确匹配三天前叶凡对嬴政说出“您没被遗忘”那一刻的声波共振。
而在北京,叶凡书房的空气中,一道幽蓝光幕悄然浮现。
【任务更新】
【目标: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北京煤山】
【环境评级:悲恸级】
【建议心理防护等级:S】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雷声滚滚,仿佛天地也在为即将发生的对话屏息。
叶凡低头看着终端,轻轻抚摸那枚从咸阳宫带回的残简碎片。
是赴约。
是送别。
是把一个亡国之君,从六百年孤独中,轻轻拉出来,放进民族记忆的光里。
雨声如注,淹没了城市的喧嚣。
书房内,系统界面无声闪烁,倒计时悄然启动。
演播室外,风狂雨骤。
凌晨三点,叶凡穿戴整齐,走入隔音舱,缓缓闭目。
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时间定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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