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溺在无边无际的墨色深海，不断下坠。林凡能感觉到雨滴持续敲打在他的皮肤上，但那感觉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耳边是车辆驶过积水的哗啦声，以及行人匆匆的、带着嫌弃意味的避让脚步声。
“啧，喝多了吧？”
“离远点，别惹麻烦……”
这些细碎的声音像针一样，偶尔刺破他意识的混沌，带来一阵屈辱的清醒，但随即又被更沉重的黑暗拉拽回去。
他不想醒来。
醒来意味着要面对公司五万的赔偿，面对张丽两万的“青春损失费”，面对狗哥限期三天、否则卸腿的一万高利贷，面对父亲躺在医院急需的一万手术费……
八万块。
像八座巍峨的大山，将他牢牢镇压在这冰冷污秽的街头，永世不得翻身。
绝望，并非一开始就是撕心裂肺的。它更像是一种缓慢的窒息，一点点抽空你肺里的空气，冻结你的血液，最后连挣扎的念头都彻底泯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身体对寒冷的应激反应，让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天旋地转。
他发现自己趴在人行道边缘的积水里，半张脸都浸在浑浊冰冷的水中。雨水依旧无情地落下，将他浑身浇得透湿，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沉重而冰冷。
他尝试动一下手指，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麻木感。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几口带着泥腥味的雨水。
胃里空空如也，因为寒冷和饥饿，一阵阵痉挛般的抽痛。
他抬起头，茫然地环顾四周。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光影，豪车无声地滑过，溅起细密的水花。路过的行人撑着伞，行色匆匆，偶尔有人投来一瞥，那目光中或许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以及生怕被麻烦缠身的快速回避。
繁华，喧嚣，却与他毫无关系。
这个世界，光鲜亮丽，却又如此冰冷彻骨。
“啊……”
他想再次咆哮，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带着血腥气。
他踉跄着，试图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几次都摔回积水里，溅起更大的污浊。最终，他只能依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勉强坐直身体。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但他已经懒得去擦。
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仿佛塞满了无数嘈杂的、令人崩溃的信息。
父亲的病容，母亲绝望的哭泣，王经理得意的狞笑，张丽决绝的背影和那张索债的纸条，狗哥凶狠的威胁和拍打在脸上的侮辱……
这些画面交织、碰撞，最终汇聚成一个声音：
“钱！”
“需要钱！”
“必须弄到钱！”
可是，去哪里弄？
借，借不到。
偷？抢？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钻入他的脑海，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他林凡，从小到大，虽然家境普通，但一直本分分，努力学习，认真工作，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违法犯罪扯上关系。
可是……现在呢？
守法、本分，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栽赃陷害，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危机！
道德和法律，在生存面前，似乎变成了一道脆弱不堪的纸墙。
“卸你一条腿……”
狗哥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医生说不等人……”
母亲带着哭腔的催促如同催命符。
一边是自己的身体，一边是父亲的生命。
如何选择？
他有的选吗？
一股暴戾的、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如同野草般在荒芜的心田里疯狂滋生。
凭什么那些为富不仁、巧取豪夺的家伙可以活得那么滋润？
凭什么他勤勤恳恳、与人为善，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这个世界不给他活路，那他为什么还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一个模糊的计划，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被绝望和愤怒烧灼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知道附近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晚上通常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店员值班。他也知道，柜台下面的抽屉里，通常会放着当天的营业款，虽然不会太多，但几千块应该是有的……
几千块，不够还所有的债，但或许……或许能先应付一下狗哥，或者……寄回家里救急？
这个想法让他心脏狂跳，血液仿佛都加速流动起来，带来一种病态的、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战栗。
他死死地盯着街对面那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濒临饿死的野兽，在审视着最后的猎物。
理智在呐喊，告诉他这是错的，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出，就再也无法回头。
但绝望，如同最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地将那微弱的理性呼喊拍碎、淹没。
“活下去……爸需要钱救命……”
“我不能被废掉……我不能……”
他反复地用这些理由催眠自己，给自己即将实施的罪行寻找借口。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墙角一块松动的板砖。冰冷的触感传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但随即，他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它！砖块的粗糙棱角硌得他生疼，但这疼痛，反而让他有种扭曲的“真实感”。
对，就是这样！
去他妈的道德！去他妈的律法！
他们要逼死我，我就抢给他们看！
一股狠劲从他眼底升起，混合着绝望的疯狂。他扶着墙壁，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试图站起来。双腿依旧发软，但那股支撑着他的，不再是力气，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戾气。
他紧紧地握着那块板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洗不掉他眼中那越来越浓的疯狂和决绝。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雨腥味的空气，准备迈出那一步——迈向犯罪，迈向彻底沉沦的一步。
就在他的脚即将离开墙根的阴影，踏入便利店灯光所及范围的刹那！
【——————！！！】
一个绝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脑海最深处炸开的、极其尖锐高亢的电子音，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意识！
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冰冷，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充满了绝对的理性和一种超越理解的威严！
林凡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疯狂和绝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他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紧接着，那个冰冷的、恢宏的、仿佛来自宇宙星海深处的机械合成音，不带一丝波澜地，一字一句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精神与肉体濒临极限，求生意志达到峰值……】
【环境符合，灵魂频率匹配度100%……】
【全能人生赢家系统，强制绑定中……】
【1%...25%...68%...99%...100%！】
【绑定成功！】
【宿主林凡，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声音落下的瞬间，林凡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身体里抽离，又狠狠地塞了回去！
眼前不再是雨夜的街道，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邃的黑暗虚空。在这虚空的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结构复杂精密到无法用语言形容、散发着柔和却又冰冷白光的立体界面，缓缓旋转着，呈现在他的“眼前”。
界面的最上方，是几个仿佛由星辰勾勒而出、却又清晰无比的方块大字：
【全能人生赢家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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