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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寇 第59章:应对刁难展智慧

小说:海寇  作者:孤魂游客  回目录  举报

天刚亮,海面还浮着一层薄雾。陈浪站在船场边上,手里拿着一块木片,正比划着船肋的弧度。阿花从仓库那边跑过来,脚步急。

“他们又来了。”

陈浪没抬头,手指在木片边缘轻轻一刮,把毛刺削掉。“几个人?”

“还是昨天那几个,王德全带头,直奔仓库。”

陈浪放下木片,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他早料到不会就这么完。账本交了,清单抄了,可这些人要的不是纸,是低头。

他朝仓库方向走。老张头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账册,脸色发紧。王德全背着手,站在盐堆前,一脚踢开盖布,露出底下整整齐齐码着的桐油桶。

“这数量,可不是流民能用得完的。”王德全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桐油、铁钉、粗盐,哪一样不是违禁品?你们囤这么多,想干什么?”

陈浪走到近前,拱手:“大人明鉴。这些东西,都是拿来换命的。”

王德全冷笑:“换命?说得倒轻巧。”

“岛上百来号人,靠海吃海。渔网破了要补,船板烂了要换,盐不够吃,人就会软,软了就撑不过风浪。”陈浪说着,回头对阿花点头,“把账本给他看。”

阿花上前一步,翻开账册。纸页已经磨得发毛,但字迹清楚。她指着一条念:“三月初九,以三十斤干鱼,换明州‘海顺号’桐油两斤,船主林五,有押契为证。”

王德全伸手抢过账本,一页页翻。他看得仔细,每一笔都对得上日期,连交易船只的编号都有记录。他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船,你都能找来人对质?”他问。

“随时可以。”陈浪说,“市舶司若不信,派人去明州查就是。我们不怕查,就怕有人不给活路。”

王德全盯着他,半晌没说话。他知道这账本是真的。不是临时赶出来的,是日复一日记下的。他原想找个由头拿走几桶油、几袋盐,立个威,也让赵提举知道他办事利落。可眼前这人不慌不乱,条条有据,反倒让他动不得手。

他合上账本,甩给阿花。“账是清了,可船呢?”

陈浪知道他绕不开这个。

“走吧。”他说,“我带您去看。”

王德全一愣。他本等着对方辩解,甚至求饶,没想到陈浪主动带路。他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船场在岛南坡,背风向阳。龙骨已经搭好,横梁也上了大半。工匠们正在削木板,刨花顺着风飘到滩上。陈浪走在前面,脚步稳。

“这船,看着不小。”王德全盯着龙骨,“按律,民间不得造百石以上船只,你这是要抗法?”

陈浪停下,抬手比了比船宽。“大人看这尺寸,确实比寻常渔船大些。可咱们这儿海况不一样。北边是暗礁,南边是断流,小船出一趟海,十回有三回回不来。”

他招手叫来老张头。“上个月,东湾渔民父子出海打鱼,船翻了。儿子漂回来,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说是船窄,一个浪打来就侧了。”

老张头接过话:“我们不敢造战船,也不敢装炮。桅杆还没立,帆布都没裁。这船,就是为了多载人,多带粮,万一哪天风急浪高,还能救几个回来。”

王德全环顾四周。没有兵器,没有盔甲,只有几个老工匠默默干活。有个年轻人蹲在角落,正用炭条画船底图样。他看不出一点兵船的影子。

他脸色沉了下去。他知道再闹也没用。这些人把“民生”两个字顶在头上,官府就算想压,也得掂量几分。

“你说是为了渡人。”他冷声说,“可这么大船,真只用来运粮?”

陈浪不躲不闪:“大人若不信,我可以拆了它。”

王德全猛地转头看他。

“您一句话,我让人停手。木料还堆在这儿,一根没少。您要是觉得这船不该造,我现在就下令拆。”陈浪语气平静,“可等哪天又有风暴,又有流民漂在海上回不来,这责任,算谁的?”

王德全没说话。他听得出这话里的分量。不是威胁,是实情。泉州那边每年都有船沉,死了人,官府最多贴张告示,说“天灾难免”。可在这里,一条命就是一条命,记在账上,刻在心里。

他转身往码头走,随从赶紧跟上。走到一半,他又停下。

“赵提举会亲自来。”他说,“到时候,别指望几张纸就能过关。”

陈浪点头:“恭候。”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他走上跳板,巡检船缓缓离岸。海风吹起他的衣角,却没有带走一丝怒意,只留下沉默。

船影消失在雾里。

陈浪站在原地,没动。阿花走过来,低声问:“他们会再来吗?”

“会。”陈浪说,“但下次不会空手来。”

他转身走向船场。工匠们陆续聚拢,老张头拿着炭笔等他。

“继续。”陈浪说,“龙骨加宽一寸,底板再厚半指。风浪不会等人,咱们也不能等。”

老张头记下,低头画图。其他人散开干活。刨木声重新响起,和潮水一道,一进一退。

陈浪走到船壳边,伸手摸了摸未封的肋骨。木头粗糙,带着海风晒过的干涩。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低,风向偏西,信风还没转。

他掏出腰间的指南针,看了一眼。指针稳稳指向北。

“让西岭的洞再清一遍。”他对阿花说,“多备些干粮和水。万一哪天风紧,得有人能藏得住。”

阿花点头,转身去安排。

陈浪没走。他靠着船壳站了一会儿,听着木匠敲钉的声音。一下,一下,像心跳。

远处海面,一只海鸟掠过礁石,翅膀擦着浪尖飞远。

他忽然想起昨夜那只信天翁。线断了,鸟飞了。可他知道,线那一头,还有人在拉。

他摸了摸左肩。刀疤早就结了痂,不疼,只是有时候会热,像被太阳照久了。

“潮水不等人。”他低声说。

话音落,他转身朝营地走。路上遇到几个孩子在搬木柴,他停下来,帮他们把最后一捆抬到灶房门口。

灶火正旺,锅里煮着鱼汤。香味混着海腥味飘出来。

他没多留,继续往前。经过仓库时,看见阿花正把账本收进陶罐,埋进地窖。

他点点头,走向高处的旗台。

旗台上挂着一面旧帆,没升。他解开绳子,把帆卷好,放进木箱。然后从怀里掏出航海日志,翻开一页。

上面写着:

“四月初三,晴。巡检登岛两次,索物未果。船体进度过半,材料无缺。西岭洞可容三十人,已清障。”

他合上日志,放进防水油布包里。

海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旗台上的木桩吱呀响。他抬手遮了下眼,望向东南。

雾散了,海面开阔。远处水天交界处,有一道细线般的影子,正缓缓移动。

不是船。

是浪。

一道长而平的涌浪,从深海推来,无声无息,贴着水面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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