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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寇 第213章:细作现形,赵字印惊心

小说:海寇  作者:孤魂游客  回目录  举报

天刚亮,码头上的雾还没散尽。郑七蹲在渔获堆旁,手指翻动一条刚剖开的石斑鱼。鱼腹空荡,却摸到一团硬物。他抠出来,是个蜡丸,表面裹着海盐结晶。

他没声张,把蜡丸揣进怀里,转身朝主舰走。阿花正守在甲板上清点药材,见他上来,递过一碗凉茶。郑七摆手,从怀中取出蜡丸,在掌心拍碎。

一张折叠的纸片滑出,展开是幅航路图。边角印着“泉州市舶司勘合”字样,航线标得精细,连占城外海的暗流走向都画了虚线。

阿花凑近看了一眼,“这图不该在这儿。”

郑七没答话,用指尖蹭了下图面,闻了闻。“有味。”

“苦的。”阿花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轻轻刺进图纸一角。针尖一碰布料,立刻变黑。

“鹤顶红。”她收针入袖,声音压低,“谁送来的?”

“鱼肚里掏的。”郑七盯着她,“昨夜你去厨房翻仓,为什么?”

阿花抬眼,“硫磺受潮了,得换个干地方存。”

“就你一个人?”

“没人帮手,我不自己去?”

郑七不说话,目光扫过她左腕。袖口裂了一道口子,边缘发乌,像是蹭过铁锈。她察觉到了,往回拉了拉布。

这时,站在舱门边的一个厨役突然转身,快步往船尾跑。

那人身形不高,平日话少,只负责烧火淘米。郑七喝了一声:“站住!”

那人脚下一顿,随即加速冲向舷梯。甲板湿滑,他踉了一下,但还是扑向船沿,眼看就要跳海。

一道黑影从桅杆后闪出。周猛双手抡起钩镰枪,腰身一拧,枪头脱手飞出。

钢钩划破空气,钉进那人肩胛,把他整个身子掼在船板上。木板震了一下,血顺着枪杆滴下来。

那人惨叫一声,想爬,被周猛几步赶上,一脚踩住后背。钩镰枪卡在骨缝里,拔不出来,人像鱼一样抽了几下,不动了。

郑七走过去,蹲下翻他衣领。内衬缝着一层油布,撕开后掏出一块黑木腰牌。正面空白,反面刻着一个“赵”字,刀工规整,漆色新鲜。

“赵安福的人。”郑七把腰牌攥紧,抬头看周猛,“你早盯着他?”

“前天卸货时他就鬼祟。”周猛喘着气,“搬筐不看路,专往火药箱边靠。我让兄弟记了号。”

阿花也过来,蹲下检查尸体。她掰开嘴,舌头已经发青。“服毒了。”

“来不及咽。”周猛踢开他嘴里半化的药丸,“不然早死了。”

郑七把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问阿花:“你袖口这伤,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她卷起袖子,小臂上有道浅刮痕,“搬硫磺袋时蹭的铁架。”

“哪个铁架?”

“东七里盐场拆回来的那批废料。”

郑七站起来,走到船边。港口风不大,水面平静。几艘蜈蚣船停在不远处,水手们正在补网。岸边铸铁坊的烟囱还在冒烟,灰白的烟柱笔直上升。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腰牌。“赵安福能把图藏进鱼肚,说明咱们进出的人货,他都盯着。”

“那就断他眼线。”周猛抹了把脸上的汗,“从今天起,所有补给重查,外来的人一律扣在码头审问。”

“他不会只派一个。”郑七说,“这张图有毒,不是拿来用的,是拿来害人的。要是有人拿了它导航,船走到半路,脑子一昏,直接撞礁。”

阿花点头,“说不定还想嫁祸给我们。说陈帅勾结泉州,私通敌营。”

“所以不能只防。”郑七把腰牌塞进怀里,“得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看见他了。”

周猛冷笑,“那就放个风出去——‘死人嘴里吐不出秘密’。”

“不。”郑七摇头,“要让他觉得,秘密还在。”

他看向阿花,“你还能认出这毒的手法吗?”

“鹤顶红混了海盐,晒干再浸纸,遇湿才释毒。”她说,“这是市舶司老法子,二十年前就有。”

“那就是旧人。”郑七眯起眼,“赵安福手下懂这套的,不超过五个。”

“抓一个活的就行。”周猛拍了拍钩镰枪柄,“今晚我去码头转转。”

“你不准离船。”郑七拦住他,“你是武力支柱,出了事没人顶。我去。”

“你一把年纪……”

“我比你清楚哪条暗道能通到市舶司后院。”郑七打断他,“我在泉州港跑了三十年船,闭着眼都能摸到库房。”

阿花忽然说:“让我去。”

两人同时看她。

“我穿粗布裙,背药篓,没人盘问我。”她说,“再说,女人进不得要地,反而看得更真。”

郑七犹豫片刻,“你要是去,不能带银针。他们搜身越来越严,一摸就露。”

“我知道。”阿花解开腰带,从夹层抽出一张薄皮纸,“这是上次从王妃那儿抄的名单,里面有三个医官是泉州派来的。”

“你早该说。”周猛皱眉。

“我没证据。”她说,“现在有了。这个人——”她指着一个名字,“专管毒物入库,去年经手过三批鹤顶红。”

郑七接过纸看了看,“你去找他,别动手,只看他反应。要是他慌了,就是里应外合。”

“要是他不动声色呢?”

“那就换法子。”郑七望向海面,“潮水不等人,但我们得等风。”

“什么风?”

“北风一起,商船进港,乱起来才好做事。”

周猛哼了一声,“你们文绉绉的,我就一句话——谁敢往船上带毒,我就让他沉海喂鱼。”

他说完转身走了,靴子踩在甲板上咚咚响。

阿花把药篓收拾好,又从箱底拿出一件洗旧的蓝布衫换上。郑七坐在一旁,手里摩挲着那块“赵”字腰牌。

“你觉得陈帅知道这事吗?”她问。

“他知道配方不能外泄,但不知道有人敢往材料里动手脚。”郑七说,“等他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所以现在就得拦住。”

“对。”郑七站起来,“你记住,别逞强。听见脚步声不对,立马撤。我们在码头西角留了小船,绳子没系死,一拽就松。”

阿花点头,背上药篓下船。她的身影沿着码头走远,混进挑担的渔民中间。

郑七站在船头,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街口。然后他掏出腰牌,放在阳光下照了照。那个“赵”字漆得平整,像是新刻的,可边缘有些磨损,说明常被人握在手里。

他想起二十年前,泉州港有个小吏,每次递文书都戴一双灰布手套。那人姓赵,后来升了提举,再没人见过他戴手套。

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咸腥。远处一艘货船正缓缓靠岸,帆还没落,水手已经在喊号子。

郑七把腰牌收好,低声对身边水手说:“传令下去,今夜所有船只加双岗,非本队人等,靠近十步内格杀勿论。”

水手应了一声,跑去传话。

甲板上开始忙碌起来。有人搬盾牌进舱,有人检查弓弦。死去的细作还躺在船尾,盖了块帆布,血渗出来,在木板上聚成一小滩。

周猛走回来,站在尸体旁看了会儿,弯腰把钩镰枪拔了出来。枪头卡得很深,他用了两下劲才起。血顺着槽刃流下,滴在甲板缝里。

他拿布擦枪,一边说:“这人临跳海前,回头看了一眼。”

“看哪儿?”

“旗杆。”

两人同时抬头。主桅顶端,一面蓝底白浪旗正迎风展开。那是陈浪定下的队旗,全军上下都认这个标记。

“他在报信。”郑七说。

“那就让他报。”周猛把枪扛上肩,“让他们知道,我们收到了。”

郑七没再说话。他走到船边,伸手探了探水温。凉的,比昨天低了不少。北风快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铸铁坊的方向。烟囱还在冒烟,但节奏慢了。可能铜料不够,也可能人在等新命令。

他忽然想起阿花卷袖子时,那道伤痕的位置。不高不低,正好在手腕转动时会磨到的地方。如果是铁架蹭的,应该更深些。那种伤,更像是被什么硬物猛地刮了一下。

他转身进了舱室,从箱底翻出一本旧册子。封皮写着《海物志》,其实是他记的各港口暗记。翻到泉州一页,他找到一行小字:“赵氏私印,阴刻‘赵’字,背面有鱼鳞纹,持者可调库银三千两。”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合上册子。

外面,潮声渐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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