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仔，洪兴总堂。
肃穆的气氛弥漫在偌大的厅堂内。
高大的关公像手持青龙偃月刀，目光如炬，俯瞰着堂下芸芸众生。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无形的火药味。
洪兴社每月一次的例会正在召开。
社团龙头蒋天生端坐主位，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堂主。
他的左手边是忠心耿耿的铜锣湾话事人大佬B，右手边则是一脸桀骜的靓坤。
其余各堂口话事人分列两侧，各自带着亲信小弟，泾渭分明。
陈浩南作为大佬B麾下最当红的红棍，也有资格列席，站在大佬B的身后。
他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夹克，身形挺拔，神情平静。
与周围那些凶悍张扬的古惑仔相比，显得格外沉静，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看起来不像混混，更像是个老板？
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完一些常规事务后。
靓坤突然阴恻恻地开口：“蒋生，各位兄弟，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好耐，不吐不快！”
他吊着眼睛，斜睨了陈浩南一眼，“我听说，我们洪兴有位兄弟，威水得很啊。”
“不在铜锣湾看场收数，反而跑到旺角去搞什么.....什么来着，嘶......”
“老大，是物业管理。”
一名小弟在后面小声提醒。
“哦对，物业管理！”
“帮人通厕所、扫楼梯？”
他嗤笑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洪兴这个名号不够威风？”
“还是想学着别人洗白从良，忘了自己是靠哪行吃饭的了！”
“洪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忠、义！你还想不想要了？”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陈浩南身上。
社团内部，对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质疑声从来就没停过。
大佬B脸色一沉，正要开口维护。
陈浩南却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上前一步，从大佬B身后走了出来。
他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对着主位的蒋天生和各位堂主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
随后，陈浩南目光平静地迎上靓坤：“坤哥问得好。”
“规矩，当然要。”
“洪兴的忠义，我陈浩南一日不敢忘。”
“不过坤哥，我想反问一句，咩叫忠？咩叫义啊！”
他不等靓坤回答，继续说道：“对社团忠，是不是应该为社团搵更多的钱，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对兄弟义，是不是应该带兄弟们行一条更安全、更长久的路，而不是日日担心被O记拉，被对头砍？”
感觉被故意点名的靓坤脸色一沉：“你咩意思？”
陈浩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讲事实。”
“坤哥，如果我没记错，上个月，你罩的砵兰街三条夜场，因为手下收数手法太糙，被O记重点关照，连续被扫了三次场！”
“至少没了八十万的流水，还有十几个兄弟被抓进去了。”
“这样的损失，算不算对社团不忠？”
“你！”
靓坤猛地站起，脸色铁青。
这件事是他心里的刺，被当众揭开，顿时恼羞成怒。
陈浩南却不理他，转而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中间的议事桌上。
“而我这间被坤哥话不务正业的南兴物业，上个月，净赚三十万港纸。”
“所有收入，合法合规，依法纳税。”
“没有一个兄弟被差人找麻烦，反而同街坊关系越处越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震惊、怀疑的面孔，一字一句道：
“三十万，干干净净，稳稳当当。”
“对比坤哥损失的八十万，同进局子的兄弟。”
“边种方式，对社团更忠？对兄弟更义？”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三十万！
在八十年代末，这绝不是小数目。
更重要的是合法纳税。
这对于终日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社团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各位堂主交头接耳，看向陈浩南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轻视、不解，变成了惊讶和一丝肯定。
大佬B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靓坤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你的这些数据是从哪儿来的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陈浩南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账本就在这里，哪个兄弟有兴趣，随时可以查。”
一直沉默的蒋天生终于开口了。
他抬手压下现场的嘈杂：“阿南，你同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都有点好奇。”
陈浩南面对龙头，态度依旧从容。
他微微躬身，说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超越这个时代江湖认知的话：
“蒋先生，其实很简单。”
“我觉得，现在的江湖，不再是只靠打打杀杀这么简单了。”
“江湖，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
蒋天生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眼中精光一闪。
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讲得好！”
“阿南，你有头脑，有眼光，社团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他这番话，一锤定音，彻底肯定了陈浩南的道路。
靓坤气得几乎咬碎牙齿，却也不敢再当众反驳龙头。
只能恨恨地坐下，独自生着闷气。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
蒋天生却特意叫住了陈浩南。
在总堂后的僻静茶室，蒋天生亲手给陈浩南倒了一杯茶。
“阿南，你今日，让我刮目相看。”
“B哥经常在我面前夸你，话你重义气，有担当。”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更有头脑。”
“蒋生过奖。”陈浩南双手接过茶杯，态度恭敬。
“有没有想过，担更重的担子？”
“铜锣湾的未来需要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
蒋天生看似随意地问道。
陈浩南心中一动，知道这是龙头在释放信号。
他面色不变，沉稳答道：“我为社团做事，一切听蒋生和B哥安排。”
蒋天生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离开洪兴总堂，陈浩南心情平静。
他知道，今日之后，他在洪兴内部的位置将截然不同。
不再仅仅是一个能打的红棍，而是一个被龙头看重的红人了。
然而，就在他刚走到街边，准备上车时。
一辆黑色的平治轿车，在他身边急停。
后座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年轻英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的脸。
他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气质更像一个成功的年轻商人，而非江湖中人。
陈浩南目光一凝，认出了这张脸。
吉米仔！
《黑社会》里那个一心做生意，最终凭借商业手腕上位的狠角色！
吉米仔看着陈浩南，微笑着递出一张做工考究的名片。
“南哥，你好。”
“和联胜，吉米。”
“有时间聊聊？我们和联胜，想跟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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