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在筋脉里肆虐的第三天,林越终于在意识的缝隙里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隔着层厚厚的水,却异常清晰——先是细碎的风鸣,接着是金石相击的脆响,最后竟传来隐约的钟磬声,悠远得不像来自人间。
“这是……”他猛地睁开眼,指节间凝聚的火珠突然炸开,滚烫的火星溅在聚火阵的木炭上,竟让那些纹路亮起了淡金色的光。
棚外传来王瘸子的惊呼声:“阵活了!林老头画的阵真活了!”
林越顾不上劫火带来的剧痛,强撑着看向阵法边缘——那些淡金色的光顺着木炭游走,渐渐连成一片光幕,光幕里竟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边是云雾缭绕的山峰,穿着古朴长袍的人御风而行,指尖流转的光华比他的火焰强盛百倍;另一边是漆黑的深渊,无数扭曲的影子在嘶吼,每一道影子的气息都让他血脉冻结。
“人界之外,有灵界,有神界。”王瘸子的声音带着颤抖,独臂按在光幕边缘,“林老头当年烧窑时,窑变出过块‘三界石’,能照见这景象。他说,咱们所在的人间,只是三界最底层的‘土坯’,灵界是烧硬的‘瓷’,神界是淬了火的‘玉’。”
林越的呼吸骤然急促。他终于明白《朱雀诀》里那句“地境借天地”的真正含义——所谓天地,或许不止人间的天地。
光幕里的景象还在变化:灵界的人抬手便能引动天雷,寿元以千年计;神界的存在更看不清样貌,只是挥挥手,就有星辰般的光芒坠落。而人间的武者,哪怕是地境巅峰,在光幕里也渺小得像蝼蚁。
“可灵界有神界管着,神界……”王瘸子的声音低了下去,“据说有神则,不能轻易干涉下界。就像烧窑,土坯没烧透,不能往瓷上雕花;瓷没淬好,不能冒充玉。”他忽然笑了,“但也有不守规矩的——财团那些人,搞的‘催灵剂’‘锁灵弹’,据说就是偷了灵界的边角料,硬生生往土坯上刷瓷釉,看着光鲜,一磕就碎。”
林越想起那个被催灵剂害死的青年,想起王瘸子说的“三百年寿元蒸发”,一股寒意混着劫火的灼热涌上心头。原来人间的挣扎,在三界的框架里,不过是场被操控的“窑变”——有人想按规矩烧出好瓷,有人却急着用劣质釉料冒充珍品。
“灵界的境界,叫‘灵师’‘灵王’,据说能调动天地灵气,寿元起步千年;神界的……没人知道具体叫什么,只听说动一动就能让人间换个天。”王瘸子指着光幕里灵界武者击碎山峰的画面,“但他们也有规矩,比如不能亲手杀凡人,否则会遭‘天罚’——就像烧窑时,手不稳碰坏了坯子,整窑都得废。”
这就是矛盾的根源。财团不敢让灵界直接插手,只能用偷来的技术在人间肆虐;而人间的血脉者,哪怕突破地境,也摸不到灵界的门槛,更别提对抗那些偷来的力量。
“那外公的‘朱雀境’……”林越的声音嘶哑。
“林老头说,朱雀是三界都认的‘火脉’,能从土坯一路烧到玉。”王瘸子的独臂微微颤抖,“他当年就是想烧出‘朱雀瓷’,才被财团盯上的——那瓷能通三界,他们怕啊,怕咱们这些土坯,真能烧出能砸穿天的玉。”
话音未落,隔离区边缘突然传来巨响。不是异兽的嘶吼,是某种重型武器发射的轰鸣。
林越猛地冲出棚,劫火带来的虚弱瞬间被肾上腺素压下——高墙外,安和财团的装甲车正撞开隔离区的围栏,车顶上的炮口闪着幽蓝的光,正是赵刚提过的“镇狱炮”,据说能轰杀地境初期的武者。
而装甲车后面,站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面容模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那气息,与光幕里灵界武者的气息如出一辙。
“违规了啊……”王瘸子的声音带着绝望,“他们真敢让灵界的人插手。”
白袍人抬手,一道淡青色的风刃凭空出现,瞬间削断了旁边的信号塔。断裂的铁塔砸向人群时,林越猛地催动刚突破的灵境中期力量,火焰在身前凝成巨盾。
“砰!”
火焰盾剧烈震颤,林越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他这才明白,灵境中期在灵界力量面前,依然像纸糊的一样。
“人间的蝼蚁,也敢挡灵师的路?”白袍人的声音像冰珠落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交出朱雀血脉者,可保你们全尸。”
高个壮汉举着钢管冲上去,却被风刃扫中,钢管瞬间断成两截,人也被掀飞出去。瘦小子想从侧面偷袭,刚靠近就被灵气震倒,口吐鲜血。
境界的鸿沟,在三界的层次面前,显得更加残酷。
林越看着倒下的同伴,看着白袍人那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忽然想起外公在《朱雀诀》里写的最后一句话:“土坯烧裂了,才能更好地吸火。”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迈步向前,掌心的火珠再次凝聚,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气血之火,还融入了聚火阵残留的金色光芒——那是来自三界石的气息。
“你要的是我。”林越的声音在炮口的轰鸣声中异常清晰,“但你得记着,土坯烧透了,也能烫烂手。”
他猛地将火珠掷向地面,金色与红色的火焰瞬间炸开,沿着聚火阵的纹路蔓延,竟在地面形成一只巨大的朱雀虚影——那虚影虽模糊,却发出一声贯穿三界的啼鸣,连白袍人周身的灵气都剧烈波动起来。
“朱雀……”白袍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不可能,人间怎么会有……”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不是人间的雷,是带着金光的神雷,直直劈向白袍人。
“天罚!”王瘸子失声喊道,“他违规插手人间,遭天罚了!”
白袍人仓促间凝聚灵气防御,却被神雷劈得踉跄后退,周身的灵气瞬间黯淡。
林越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将全身火焰凝聚成刀,借着神雷余威,狠狠劈向装甲车的炮口。
“轰!”
火焰与炮弹在炮管里相撞,装甲车被炸得翻倒在地。那些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刚想下车,就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隔离区居民围住——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有石块、木棍,甚至还有王瘸子铁板上的烤串签子。
“土坯聚成山,也能砸死玉!”有人嘶吼着,用身体挡住保镖的枪口。
林越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天边渐渐散去的雷云,忽然明白:三界的规矩再严,灵界的力量再强,终究挡不住一群愿意一起燃烧的“土坯”。
白袍人被天罚重创,不敢再停留,化作一道青光遁走。装甲车残骸冒着黑烟,象征着财团的傲慢在人间的烟火里,烧出了第一道裂痕。
林越瘫坐在地上,劫火的虚弱终于袭来。高个壮汉挣扎着爬过来,递给他半块没吃完的烤鼠肉:“林哥,还热……”
他咬了一口,烟火气混着血腥味,竟比任何时候都香。
远处,安全区的霓虹再次亮起,但这一次,隔离区的油灯没有熄灭,反而有更多的人点燃了火把,连成一片比霓虹更亮的光海。
林越看着掌心残留的金色火焰,知道这只是开始。灵界的介入,意味着财团已经急了;而天罚的出现,证明三界的规矩并非不可撼动。
他要变得更强,不止要突破地境、天境,还要烧透这人间的窑,真正触碰到那所谓的灵界、神界。
因为他是土坯,是能在裂缝里吸火的土坯。
总有一天,要烧出能砸穿三界的朱雀玉。
火把的光芒映在他脸上,劫火留下的伤疤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像极了外公烧窑时,瓷器上那道最坚韧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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