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仪的滴答声在耳边炸开，江砚深的手指猛然扣住床沿。金属支架发出刺耳摩擦，输液管被扯得笔直。他睁眼的瞬间，再生调控模式自动激活，右臂坏死组织开始剥离，新生肌理如藤蔓般缠绕神经末梢。
绝对领域的边界正在震颤。
他知道裴烈已经到了。
病房门被暴力踹开，迷彩作战服的身影堵住出口。裴烈左肩火焰纹身泛着暗红，军刀插在地面，刀柄燃烧着幽蓝火焰。江明哲跪在角落，额头抵地，手指深深抠进水泥缝。
“你醒了。”裴烈声音沙哑，“她让你选——是他死，还是她死。”
江砚深没有回答。他拔掉针头，血珠顺着手臂滑落，在地面砸出细小凹痕。每走一步，再生系统就承受一次撕裂性负荷。但他站了起来，西装残片随动作飘落，露出锁骨下的蛇形刺青正缓缓发烫。
真空结界成型，整座废弃实验室陷入死寂。外界的风、毒雾、警报全部消失。只有三人的心跳在空间里回荡。
“十五年前，雨夜。”江砚深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每一寸空气，“有人命令你枪杀一个婴儿。你没下手。因为你看见了什么？”
裴烈喉结动了一下。
“你说过，那晚有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花园里，对你笑。”江砚深缓步向前，“你还记得她穿什么衣服吗？”
军刀火焰猛地蹿高。
“白裙，绣着银线海棠。”裴烈低吼，“照片……在我打火机里。”
“现在呢？”江砚深停在他面前，“你再看一眼。”
裴烈颤抖着掏出银质打火机，掀开盖子。火焰跳跃中，一张泛黄照片浮现：女人眉眼温婉，怀中的婴儿襁褓上绣着江家徽记。正是江砚深母亲。
“她不是目标。”江砚深盯着裴烈瞳孔，“你是被误导的执行者。真正下令的人，坐在幕后看了二十年戏。”
裴烈猛然抬头，刀锋转向江明哲。
“选。”他咬牙，“杀她，或者等死。”
江明哲浑身剧颤：“我……我不是……”
“你是‘容器计划’第二阶段产物。”江砚深冷冷道，“人工胚胎植入，基因编辑失败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九。你活着，是因为她需要一颗能承载吊坠共鸣的躯壳。”
江明哲仰头，眼中渗出血丝：“她说我是儿子……她说我是继承人……”
“你是编号M-7。”江砚深抬手，腕表投射出B7终端数据流，“你每天服用的营养剂，含有抑制情感发育的神经阻断剂。你的情绪波动，早被设定在安全阈值内。”
江明哲突然嘶吼：“我不信！我妈不会这样对我！”
话音未落，沈曼丽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明哲，启动清除协议。”
一道红光扫过墙面，江明哲太阳穴处浮现出微型芯片轮廓。
江砚深冷笑：“你以为她还在国外？她的信号十分钟前就接入了这栋楼。”
裴烈手腕一翻，军刀横架在江明哲颈侧：“最后一次机会。她死，还是你死？”
江明哲蜷缩在地，牙齿咯咯作响：“求你们……别逼我……我不想杀人……可我不听话，她会让我痛……像上次那样……”
“上次？”裴烈眯眼，“她怎么对你？”
“电击。”江明哲抽搐着掀起衣领，脖颈下方布满焦黑疤痕，“每次我说错话，她说这是爱的矫正……她说只有完美的孩子才配活下来……”
江砚深目光微动。
他早通过神豪系统黑入B7终端，将芯片控制权转接到裴烈腕表。此刻，反向锁定程序已启动。
“裴烈。”他轻声道，“给她点个火。”
裴烈咧嘴一笑，军刀火焰暴涨。他一脚踹翻江明哲，转身冲向通风井。火焰顺着金属梯攀爬，照亮藏在暗格里的毒蛇权杖。沈曼丽的身影终于显现，旗袍下摆沾满黏液，左手紧握神经导管，连接着天花板上的生物舱。
“你们毁不了我！”她尖叫，“他是我亲生儿子！江家血脉只能由他延续！”
“血脉？”江砚深一步步逼近，“你连他的DNA都改过三轮。他还算什么血脉？”
“那又怎样！”沈曼丽猛按手柄，生物舱开启，数十条变异毒蛇垂落而下，“只要他还听我的命令，他就永远是我的武器！”
裴烈怒吼一声，军刀劈出弧光。两条毒蛇当场断裂，绿色血液喷洒墙面。其余蛇群调头扑向沈曼丽，獠牙嵌入她手臂。
她惨叫，却仍死死握住控制杆。
江砚深站在绝对领域中央，声音如铁：“你给他的不是生命，是编号。你训练他服从，不是因为母爱，是因为恐惧失控。”
“闭嘴！”沈曼丽瞳孔收缩成竖线，“明哲！引爆芯片！杀了他们！否则我就让你们两个一起烂在这儿！”
江明哲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指甲抓破头皮。
“不……不要……我不想……可我怕……我真的好怕……”
江砚深看着他，忽然开口：“你记得七岁生日那天，她送你什么礼物吗？”
江明哲愣住。
“不是蛋糕，不是玩具。”江砚深继续说，“是一支注射器。里面是你自己的干细胞。她说，这是‘重生的钥匙’。”
江明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那天……我发烧了……她说只要打进去，我就不会再生病……可我打了之后……梦里全是哭声……好多小孩在喊妈妈……”
“那是克隆体的死亡哀鸣。”江砚深冷声道，“你体内有三百二十七个失败品的记忆残片。你做的每一个噩梦，都是他们在求救。”
沈曼丽狂笑：“那就一起毁灭！反正你也活不长！你的基因崩解期就在三个月后！”
裴烈猛然挥刀，斩断神经导管。
毒蛇群彻底失控，疯狂啃噬沈曼丽手臂。她惨叫着后退，试图启动撤离程序，却发现信号已被屏蔽。
“你逃不掉。”江砚深抬起右手，再生完成的掌心浮现出密钥纹路，“从你第一次按下清除键起，你的命运就已经被标记。”
裴烈收刀归鞘，火焰熄灭前最后映照出打火机里的照片。江母的笑容在火光中清晰可见。
江明哲瘫坐在地，嘴唇颤抖：“我不是人……我只是个失败品……”
“你可以选择。”江砚深看向他，“是继续当她的工具，还是试着做个人。”
江明哲抬起头，泪水混着血水流下脸颊。
沈曼丽挣扎着摸向腰间暗袋，指尖刚触到遥控器，裴烈一脚踩碎她的手腕。
直升机螺旋桨声由远及近。
江砚深站在废墟中央，目光锁定空中逐渐放大的黑点。
“她要跑。”裴烈低声道。
“让她跑。”江砚深淡淡回应，“信号已经标记。无论她逃到哪，都会带着我们的追踪码。”
裴烈点头，转身护在江砚深身侧。
江明哲缓缓爬向墙角，抱住膝盖，低声呜咽。
晨光穿透破碎穹顶，落在裴烈那枚尚未冷却的打火机上。火焰微弱跳动，映出照片一角——江母的手轻轻搭在婴儿肩头，袖口银线海棠微微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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