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最后通牒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日光灯苍白的光线照在苏宁语疲惫的脸上。她已经三天没好好合眼了，每一次闭上眼睛，都是包义推开她，自己被那辆失控轿车撞飞的画面。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苏宁语静静站着。包义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有节奏地响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证明他还活着。医生说，他若能撑过这四十八小时，才有生的希望。
“宁语，你去休息会儿吧。”季云舒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一杯热茶塞进她冰冷的手中，“陈老已经到了，在会议室等我们。”
苏宁语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包义苍白的脸上：“云舒，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知道那辆车是冲我来的...”
“因为他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季云舒轻声道，“现在，我们得替他守护他拼死保护的人。走吧，陈老带来了重要消息。”
会议室里，退休检察官陈老正襟危坐，面前摊开着一叠文件。见苏宁语进来，他神色凝重地点头示意：“苏小姐，我们找到了决定性证据。”
“什么证据？”苏宁语强打精神。
“你父亲手札中提到的‘西湖艺术基金’资金流向，我们追踪到了最终受益人。”陈老推了推老花镜，“正是孟氏集团董事长孟宏远，也就是孟朗的父亲。而且，我们找到了当年为你父亲做账的会计师刘明，他愿意出庭作证。”
季云舒补充道：“杨整提供的内部邮件也证实，孟朗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计划，他接近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苏宁语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眸只剩下冰冷的决意：“够了。我们不再等了。”
陈老略显担忧：“按照程序，我们还需要更多...”
“陈老，”苏宁语打断他，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他们试图杀死包义，下一次就会直接冲着我来。我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包义的白流。”
她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包括我父亲的手札扫描件、刘明的证词录音、黑客攻击我们系统的记录、杨整提供的内部邮件，还有王经理的内鬼通信记录。我已经请专业团队将它们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报告。”
季云舒惊讶地看着她：“你早就准备好了？”
“从包义出事的那刻起，我知道不能再犹豫了。”苏宁语的眼神坚定，“今晚，我们将这份报告同时递交至纪委、检察院、经侦部门和五家最具公信力的媒体。”
陈老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那就这么办。我这把老骨头，也豁出去了。”
接下来的八小时，三人分工合作，仔细核对每一份证据，确保万无一失。傍晚时分，报告最终定稿，标题简洁而有力——《西湖艺术基金诈骗案及苏氏集团构陷事件真相调查报告》。
季云舒负责联系媒体，陈老则利用自己的人脉确保报告能直达相关部门高层。苏宁语坐在电脑前，静静地盯着发送按钮。
“在发送之前，我想去看看包义。”她突然说。
重症监护室内，苏宁语穿上无菌服，坐在包义床边。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她轻轻握住他没有插管的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
“包义，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她声音哽咽，“我要做一件可能会让我们都陷入更大危险的事。但我不能再等了，他们伤害了你，下一个可能就是我的父亲，或者更多无辜的人。”
她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你说过，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可现在我想告诉你，正义不应该迟到，因为迟到的正义对受害者毫无意义。我要让正义准时到来，就在今晚。”
包义的手指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苏宁语屏住呼吸，紧盯着他的手，但那细微的动作没有再出现。她不知道这是否只是她的想象，却依然感到一股力量涌上心头。
“等我回来。”她轻声说，然后起身离开。
回到临时办公室，季云舒和陈老正在等她。
“所有渠道都已准备好，”季云舒报告，“媒体方面将在明早头版发布，网络媒体则会在一小时后同步上线。”
陈老接着说：“相关部门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们承诺会立即着手调查。”
苏宁语点点头，拿出手机，在发送前的最后一刻，她分别给孟董事长和宋老发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天，亮了。”
季云舒惊讶地看着她：“宁语，你这是打草惊蛇！”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苏宁语冷声道，“让他们在恐惧中度过最后的平静时光。现在，开始吧。”
她按下了发送键。
60.2洪流开启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办公室里静得可怕。三人围着电脑屏幕，监测着网络上的动静。
突然，季云舒惊呼：“第一条新闻出来了！”
《财经快讯》官网头条：“孟氏集团涉嫌巨额经济犯罪，前苏氏集团冤案即将反转？”
紧接着，更多媒体开始跟进：
《江南日报》：“独家：西湖艺术基金诈骗案内幕曝光，苏氏集团原是替罪羊？”
《法制在线》：“退休检察官陈明远实名举报孟氏集团与某高官勾结构陷竞争对手”
《深度财经》：“起底孟氏集团商业帝国：谎言、阴谋与鲜血铺就的发家史”
社交媒体上，#孟氏集团罪行##苏氏集团冤案##苏宁语为父平反#等话题迅速冲上热搜榜。
季云舒不断刷新着页面：“反响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大！已经有十几家媒体要求采访。”
陈老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接完一个电话后，神色复杂地告诉大家：“纪委的朋友说，宋老已经被控制住了。”
就在这时，苏宁语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孟朗”两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按下录音键。
“苏宁语！你疯了吗？”孟朗的声音几乎是咆哮，“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孟家垮了，你们苏家也别想好过！”
“孟朗，”苏宁语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从你参与陷害我父亲的那天起，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孟朗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下来：“宁语，我们可以谈条件。撤回指控，我愿意把孟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让给你，足够你重建苏氏集团。我还可以帮你父亲提前出狱...”
“你还不明白吗？”苏宁语打断他，“我要的不是钱，也不是报复。我要真相，要正义，要这个世界回到它应有的轨道上。”
“正义？”孟朗冷笑，“你以为这世上真有正义？只有利益，宁语，只有永恒的利益！”
“那么，你现在可以亲眼看看，当你失去所有利益时，还剩下什么。”苏宁语说完，挂断了电话。
季云舒紧张地看着她：“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陈老指着电脑屏幕，“最新消息，警方已经前往孟氏集团总部和孟家住所。”
凌晨三点，医院打来电话，说包义的情况有变化。
苏宁语心头一紧，生怕是最坏的消息。当她颤抖着接起电话，却听到护士欣喜的声音：“苏小姐，包先生醒了！他刚才短暂恢复了意识，现在又睡过去了，但医生说他已经度过危险期！”
季云舒和陈老看着苏宁语突然泪流满面，都吓了一跳。
“他...他醒了...”她哽咽着说，多日来的压力和恐惧在这一刻决堤。
季云舒上前抱住她：“太好了，我就知道好人会有好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宁语。”
苏宁语抬起头，惊讶地看见杨整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杨整？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新闻了。”杨整走进来，将文件袋放在桌上，“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里面是孟氏集团近三年的税务漏洞和境外非法账户的信息，应该能帮你们彻底钉死他们。”
苏宁语复杂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做？”
杨整苦笑：“因为我终于明白，我父亲选择站在哪一边。他昨晚告诉我，他一直是陈老安排在孟氏内部的线人。我们杨家，从来都不是孟家的盟友。”
这一消息连陈老都感到惊讶：“杨志雄竟然是...我明白了，怪不得有些证据来得那么及时。”
杨整转向苏宁语，眼神诚恳：“宁语，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但我希望你能相信，当年我离开你，确实是受家族蒙骗，以为那样能保护你和你的父亲。”
苏宁语沉默片刻，轻声说：“我相信你。也谢谢你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份礼物。”
杨整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在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医院楼下有不少记者，你们最好有个准备。”
杨整离开后，季云舒走到窗边，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天啊，楼下全是媒体车辆！”
陈老神色严肃：“宁语，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单独行动。孟家虽然大势已去，但困兽犹斗，最为危险。”
苏宁语却异常平静：“在包义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医院。而且，”她拿起杨整送来的文件，“我们还有最后一步要走。”
清晨五点，东方既白。
苏宁语站在医院天台上，看着远方的杭州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西湖像一面镜子，倒映着逐渐明亮的天空。
季云舒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外套：“你一夜没睡了，去休息会儿吧。”
“云舒，你看，”苏宁语指着远方，“天真的亮了。”
是的，黑夜已经过去，但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回到包义的病房外，医生刚刚完成检查。
“包先生的情况稳定多了，预计今天会完全清醒。不过他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受太大刺激。”
苏宁语点点头：“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得到允许后，她轻轻走进病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包义的眼睛微微动着，似乎在做梦。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了。
这一次，不是短暂的意识恢复，而是真正清醒了过来。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宁...语...”他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苏宁语的眼泪瞬间涌出：“我在，我在这里。”
他努力想抬起手，她立刻握住它。
“结...结束了？”他问。
“刚开始，”她含着泪微笑，“但你我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包义微微勾起嘴角，然后又沉沉睡去，但这一次，他的呼吸平稳而有力。
苏宁语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走出病房。
门外，季云舒和陈老正在等她，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射进来，照亮了他们疲惫却坚定的面容。
“接下来怎么办？”季云舒问。
苏宁语望向窗外明亮的天空，声音清晰而坚定：
“迎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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