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她说：“我没睡。”
陈岩没动，手里的黑色注射器还握得紧紧的。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层眼罩下的眼皮又轻轻跳了一下。
走廊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默笙带着人抬着担架过来，动作利落。
陈岩抬手示意停下，低声说：“换舱，电磁屏蔽级，现在就转。”
赵默笙点头，挥手让队员动手。柳依依没有挣扎，被抬起来时只是偏头看了陈岩一眼。那一眼里没有敌意，也没有恐惧，像在等什么。
陈岩转身走向监控室。池晓央已经醒了，坐在桌前翻看数据图。
她抬头看了眼陈岩，指了指桌上一张纸：“王强和柳依依的脑波在昨晚十一点三十七分出现过同步峰值，持续四秒。这不是偶然。”
“能切断吗？”
“目前不能。”池晓央合上文件，“我们对精神连接机制了解太少。但可以限制传播路径。建议立刻隔离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
陈岩嗯了一声，走到墙边的储物柜前，打开暗格。念头一动，取出两支新的注射器。
一支是“镇定原液”，另一支就是刚签到得到的“冰封术·试用版”。他盯着那支黑色的药剂看了一会儿，放进了战术背心内袋。
回到隔离区时，医疗组正在检查王强。他的身体还在冰封状态，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寒冰，胸口微微起伏。监测仪显示心跳五十一次，呼吸微弱但稳定。
“冰是林婉儿冻的。”池晓央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她当时站在观察窗后，看到王强开始抽搐，本能反应。”
“她有异能基础？”
“有记录。两周前吸收异能水晶时，她周围温度下降了七度，持续三分钟。我们认为是边缘反应，没重点跟进。”
陈岩看向角落。林婉儿靠墙坐着，脸色发白，外套裹得很紧。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尖泛青。
他走过去，蹲下身：“你还好吗？”
女孩抬起头，嘴唇有点抖：“我……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我只是想让他停下来。”
“你做到了。”陈岩说，“而且控制得很好，没伤到别人。”
“我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她声音小了下去，“像他一样，突然失控？”
“你现在清醒，还能问问题，这就是区别。”陈岩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起来，去休息区。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她的手很冷。
陈岩安排她坐下，让夏露露送了些热水和营养剂。他自己则回到隔离舱前，看着冰封中的王强。
“冰层内部有能量脉冲。”池晓央递来平板，“每十二秒一次，像是在测试封冻强度。如果脉冲频率加快，冰可能撑不住。”
“能维持多久？”
“不好说。也许几小时，也许几十分钟。”
陈岩摸出那支黑色注射器：“试试这个。”
“这是系统给的？”
“昨天签到拿到的。说明写的是‘目标冻结，意识留存，时效三小时’。”
池晓央接过注射器看了看，眉头皱起：“它不破坏神经活动，只是强制体感静止。理论上比镇定剂安全，但副作用未知。”
“比起让他炸开整个隔离区，值得一试。”
两人达成一致。医疗组准备好应急设备后，陈岩戴上防护手套，靠近冰封体。他找到颈侧血管位置，将针头刺入，缓慢推入药液。
药剂进入的瞬间，冰层内部的脉冲停止了。监测仪上的曲线变得平缓，体温下降两度，呼吸几乎不可察觉。
“生效了。”池晓央轻声说。
陈岩松了口气，退后一步。他对着通讯器下令：“通知所有觉醒者，三十分钟内到B区会议室集合。所有人必须到场。”
命令发出后，他转向池晓央：“接下来怎么办？”
“建立预警机制。”她说，“每天检测一次脑波和能量指数，发现异常立即上报。同时，我们需要更多像林婉儿这样的辅助型异能者参与监控。”
“她才刚觉醒，不能强求。”
“不是强求。”池晓央摇头，“是训练。如果我们能掌握冰封节奏，就能在暴动初期控制局面，争取研究时间。”
陈岩沉默片刻，点头：“可以试试。但必须自愿。”
会议室里，觉醒队员们陆续到场。气氛有些沉。不少人眼神飘忽，坐姿紧绷。有人看到陈岩进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他站在前方，没绕弯子：“昨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王强失控，差点突破防线。林婉儿用冰封术把他冻住，救了所有人。”
人群安静下来。
“异能不是诅咒。”陈岩继续说，“但它需要控制。从今天起，所有异能使用者必须接受每日筛查。高危人员列入观察名单，实行双人轮值监控。未经许可，不得擅自使用能力。”
有人举手：“要是我也突然失控呢？”
“那就早点被发现。”陈岩说，“我们会用冰封术控制你，而不是等你烧光半个基地再动手。”
又有人问：“林婉儿能冻住王强，是不是代表我们也能被治？”
“目前只能控，不能根治。”池晓央接过话，“冰封术延缓了暴走进程，给了我们时间。但要解决问题，还得靠研究。”
会议结束前，陈岩最后说了句：“我们不是怪物。我们是活下来的人。只要还清醒，就有办法。”
散会后，林婉儿留了下来。她站在门口，手指捏着衣角。
“我想参加测试。”她说，“如果我能帮上忙，我想试试。”
陈岩看着她：“可能会累，也可能有风险。”
“我知道。”她点头，“但我怕的不是累，是没用。”
他想了想，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支小型温度计模样的仪器：“拿着。下次感觉身体变冷，或者看到别人身上冒寒气，立刻测一下。数据会自动传回实验室。”
女孩接过仪器，小心地放进衣兜。
陈岩回到隔离区时，王强仍处于深度冻结状态。监测数据显示一切平稳。池晓央正在记录最后一次扫描结果。
“有个问题。”她忽然说。
“什么？”
“刚才林婉儿离开会议室时，走廊的摄像头拍到一段画面。”池晓央调出影像，“你看她走过的地方，地面有一道浅浅的霜痕，持续了大概十五秒。”
陈岩盯着屏幕。那条霜线细而直，像是某种痕迹残留。
“她自己知道吗？”
“不知道。她走路时很正常，也没觉得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的能力在无意识释放。”池晓央放下平板，“就像打喷嚏前会鼻子发痒，暴走前也会有征兆。我们可能找到了预警信号。”
陈岩走出隔离区，迎面碰上赵默笙。
“南区巡逻队报告，排水渠附近发现三具丧尸残骸，全被冻裂。”赵默笙说，“死因是头部结冰，血管破裂。”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不到十分钟。”
陈岩停下脚步：“那边有没有觉醒者值守？”
“没有。但……”赵默笙顿了顿，“林婉儿十分钟前进过那边，说要去洗手间。”
两人对视一眼。
陈岩立刻转身往医疗区走。刚拐过走廊，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看见林婉儿站在一间空置病房门口，双手捂着嘴。她面前的地面上，一滩水正缓缓扩散。墙上原本挂着的镜子，已经布满裂纹，表面凝着一层薄冰。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发颤，“我路过这里，突然觉得头晕，然后……就……”
陈岩走上前，蹲下检查那滩水。水温极低，边缘已经开始重新结霜。
他抬头看她：“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摇头：“我记得走过来，然后眼前一黑。再清醒时，就已经这样了。”
池晓央赶过来，快速做了个初步检测：“她体内能量水平升高了百分之二十二，神经系统有过载迹象。建议立即进入观察状态。”
陈岩点头：“安排她进临时拘束舱，非必要不开门。但不要锁死，让她能看到外面。”
“你不怀疑她？”池晓央问。
“她怕自己失控，这才是清醒的人。”陈岩说，“真要出事的，是不会喊疼的那个。”
他站在舱门外，看着林婉儿坐进去，把外套拉紧。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
陈岩隔着玻璃说：“记住，你能控制它，就不是它控制你。”
女孩轻轻点头。
他转身离开，手里握着刚从储物空间取出的数据板。屏幕上，三条异常脑波曲线并列排列，分别标着：王强、柳依依、林婉儿。
曲线末端，全部指向同一个趋势——缓慢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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