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在密室里轻轻跳跃，将四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特派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种子计划’的核心目标，是东北，是关东军下属的，代号‘樱花’的特别军事基地。”特派员的目光扫过三人震惊的脸，最终落在林凡身上，“根据我们牺牲了多位同志才换来的绝密情报，那里，是日寇进行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研制细菌武器的魔窟——也就是外界所称的731部队，一个分支，或者关联核心部门。”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从高层特派员口中证实，那历史的沉重与黑暗依然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石井四郎、马路大、鼠疫、炭疽……一个个冰冷的名词在他脑中翻滚。
“你的任务，”特派员继续道，“并非一开始就直接潜入‘樱花’。那无异于送死。第一阶段，是‘淬火’——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特训。地点在太行山深处一个绝对安全的秘密基地。你将接受最严格的日语及关东地区方言训练、日军内部礼仪规章、基础医学与细菌学知识、高级谍报技巧、反审讯心理训练，以及……必要的，针对性的‘背景故事’植入。”
他顿了顿，看向林凡：“我们会为你量身打造一个全新的、经得起反复核查的身份。一个在日本留过学，因家庭变故或‘思想转变’而‘投靠’他们的技术型华人青年。你需要把这个身份，从里到外，变成你自己。”
林凡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不仅仅是学习技能，更是一场对自我身份的彻底颠覆和重塑。
“三个月后，根据训练成果和外部情况，总部会决定下一步行动。可能是在控制的‘安全区域’进行初步实践，也可能是……直接寻找机会，利用我们可能创造的‘巧合’，让你进入敌人的视野，最终目标是打入‘樱花’基地内部，获取核心情报，并伺机从内部破坏敌人的邪恶计划。”
李云龙忍不住插话：“特派员，这……这太危险了！林子他……”
“李云龙同志！”特派员语气严肃地打断他，“这是总部的决定！是国家与民族的需要！我们有无数的同志，在更危险、更黑暗的地方战斗着，甚至默默无闻地牺牲！林凡同志拥有我们极其缺乏的知识结构和认知视角，这是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可能扭转局面的奇兵！危险？整个中华大地，哪里不危险？！”
李云龙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用力拍了拍林凡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刚则更关心细节：“特派员，联络和支援如何保障？”
“单线联系，绝密通道。具体方式，林凡同志到了训练基地会知晓。在他成功潜伏之前，除了极少数核心领导，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任务。包括你们二位，在此次任务彻底结束或暴露前，也不得再主动打听或联系。”特派员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密谈持续到深夜。特派员交代完所有注意事项后，便去休息，约定次日凌晨四点，天色未明时出发。
林凡回到自己那间即将离开的小屋，心情复杂难言。他没有什么太多的行装可收拾，几件换洗的军装，几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赵刚给他的那把撸子手枪，以及孙满仓牺牲前留给他的一个磨得光滑的弹壳——那是满仓第一次打靶留下的纪念。
他摩挲着那冰凉的弹壳，仿佛还能感受到战友手掌的温度。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李云龙和赵刚来了。
“林子，”李云龙嗓门压得低低的，塞给林凡一个小布包，“拿着，路上吃。”里面是几个还带着体温的煮鸡蛋和两块干粮。
赵刚则递过来一本薄薄的、手抄的《论持久战》，扉页上是他刚劲有力的字迹：“赠林凡同志：信念如钢，潜行无悔。赵刚。”“政委……”林凡喉头有些发哽。
“别搞那些娘们唧唧的！”李云龙眼圈也有些发红，扭过头去，“给老子好好的！练成本事，狠狠地揍那帮狗日的小鬼子！到时候……到时候立了功，老子给你请功！”
赵刚握住林凡的手，用力晃了晃：“林凡同志，记住你在独立团的这些日子，记住牺牲的战友，记住你为什么而战。无论走到哪里，变成什么身份，你的根，在这里。”
“团长，政委，你们放心！”林凡挺直腰板，努力不让声音颤抖，“我林凡，绝不会给独立团丢脸！绝不会辜负组织的信任！一定会完成任务！”
这一夜，林凡几乎未眠。他回想自己从那个懵懂穿越的现代青年，到如今即将肩负重任的潜伏者。他想到了牺牲的孙满仓，想到了重伤的小陈，想到了黑云寨的谢宝庆，想到了憨厚的二牛，想到了粗犷又护犊子的李云龙，想到了亦师亦友的赵刚，想到了冷静专业的周卫国……这一张张面孔，汇聚成了他在这个时代最深刻的烙印，也是他必须坚持下去的力量源泉。
凌晨三点多，天色依旧漆黑。村口，吉普车已经发动，低沉的马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特派员已经坐在了车上。林凡与前来送行的李云龙、赵刚用力拥抱。
“保重！”“一定活着回来！”
没有多余的言语，所有的嘱托和情谊都融在了这简单的动作和话语中。
林凡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杨村的轮廓，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转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吉普车缓缓启动，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太行山深处，向着未知的危险与使命，驶去。
李云龙和赵刚站在村口，直到车尾灯的光芒彻底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依旧久久伫立。
而在更远处，一个潜伏在杨村外围、负责监视动静的“幽灵”手下，透过望远镜，模糊地看到了那辆在凌晨悄然离开的吉普车。他立刻将这一异常情况，通过隐秘渠道传递了出去。
消息很快到了“幽灵”手中。
“凌晨离开……吉普车……方向西南山区……”“幽灵”看着纸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种子……终于要被播撒到更肥沃，或者说，更危险的土壤里去了吗？”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晋西南，落向广袤的东北。
“看来，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林凡，无论你去往何处，我们终将再见。只是不知那时，你是我砧板上的鱼肉，还是……一株能反过来刺伤我的毒棘？”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期待的弧度。
吉普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车灯像两柄利剑，劈开沉沉的黑暗。林凡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的山影，眼神坚定如磐石。
新的征途，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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