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办对这种涉及作风和经济问题的举报信,向来是零容忍。
第二天下午,什刹海的胡同里就拐进了一辆半旧的自行车。片警赵叔骑着车,后座上载着街道办的王主任,两人表情严肃,径直找上了林建国的新家。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看到来人,林建国并不意外。
“建国,有点事找你。”赵叔推着车进来,眼神里藏着一丝关切和担忧。
王主任则板着脸,目光锐利地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赵叔,王主任,快屋里请。”林建国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平静地将二人迎进正屋,沏上热茶。
门一关上,赵叔便不再绕弯子。
“建国,有群众来信,举报你……经济来源有问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想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王主任端着茶杯,没有喝,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杯壁,发出沉闷的声响,目光审视地落在林建国身上。
来了。
林建国心中了然,那张布满精明算计的老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没有急着辩解,只是起身走回里屋。
片刻之后,他抱着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走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面上。
“赵叔,王主任,您二位请看。”
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
桌上,是当初与那位爱国华侨先生签订的所有房产转让手续,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每一条都清晰合法。
旁边,是一封用毛笔亲手书写的赠予证明,字迹苍劲有力,情真意切,详细说明了赠予这处宅院的前因后果。
再旁边,是市局颁发的、表彰他抓获敌特英勇行为的英雄嘉奖令,红色的封皮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最后,是与之配套的奖金发放证明,上面的数字清清楚楚,每一分钱都有据可查。
“我的所有收入和资产,都在这里了。”
林建国的手指从那一叠厚厚的证明文件上缓缓划过。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赵叔拿起那份房产转让手续,仔细地逐字逐句看着,脸上的担忧逐渐化为释然。
王主任更是拿起了那份英雄嘉奖令,摩挲着上面烫金的大字,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彻底柔和下来,最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震了出来。
“这绝对是恶意诬告!颠倒黑白,无中生有!”
王主任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这不仅是为林建国鸣不平,更是对自己差点冤枉了一个英雄而感到后怕和恼火。
林建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能干出这种上不得台面、背后捅刀子事情的,除了那个心胸狭隘、算盘珠子拨得比谁都精的三大爷闫埠贵,还能有谁?
送走千恩万谢、连连道歉的王主任和赵叔后,林建国站在院中,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抹森然的寒芒在他眼底深处凝聚。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有些人,不把他那层“为人师表”的虚伪画皮当众撕下来,踩在脚底下,他是永远不知道疼的。
他决定,必须给这个老东西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
第二天,林建国特意起了个大早。
他没去酒馆,而是骑上自行车,迎着晨风,一路向南锣鼓巷95号院而去。
车轮滚滚,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到院里的时候,正是上午最热闹的光景。
三大爷闫埠贵正被一群半大孩子围在院子中央,那是他新收的几个准备考中学的学生。
他背着手,挺着微凸的肚子,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的“光辉历史”和“师者仁心”。
“想当年,我教过的学生,哪个不是对我毕恭毕敬?做人啊,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德’字,尤其是师德!”
他摇头晃脑,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享受着学生们崇拜的目光。
林建国将自行车支在墙边,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迈开长腿,径直向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用足以让整个院子都听见的音量,高声喊道。
“三大爷!我可得好好谢谢您啊!”
这一嗓子洪亮清越,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正在吹嘘的闫埠贵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话音戛然而止。他做贼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感谢”,吓得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他看着满脸笑容的林建国,一时间竟摸不着头脑,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建…建国啊,你这是……”
林建国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热情地几乎要握住他的手。
“三大爷,我真是太感谢您了!多谢您不辞辛劳地帮我‘宣传’啊!”
他特意加重了“宣传”两个字。
“现在好了,全街道都知道了!我林建国,不仅身家清白,还得了一位爱国华侨的鼎力相助!昨天街道办的王主任亲自上门,核实了所有情况,还说要给我树立成咱们什刹海片区的青年榜样呢!”
轰!
这话如同一颗炸雷,在院里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什么?
举报信的事,结果是这样?不仅没把林建国拉下水,反而还帮他扬名了?
院里的邻居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意味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闫埠贵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预感到了不妙。
果然,林建国的下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
只见林建国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眼神如刀,直刺闫埠贵的心底。
“不过,王主任也说了。”
他的语调陡然转冷。
“有些人,自己心里龌龊,思想肮脏,就看不得别人一丁点好!总想着在背后使坏,泼脏水!”
他往前逼近一步,目光扫过闫埠贵和他身后的那几个学生。
“就比如之前,有人为了一点吃剩下的、不值钱的鸡骨头,就敢大半夜私闯民宅,想偷人家的鸡!”
“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在自己教书的课堂上,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脱裤子打滚,撒泼耍赖!”
“丢人现眼!”
他一字一句,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闫埠贵的心口上!
闫埠贵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煞白转为涨红,又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般的酱紫色。
完了!
全完了!
他最大的秘密,他最不堪的丑事,就这么被林建国当着全院邻居,尤其是他新收的学生面前,赤裸裸地揭开了!
林建国还没说完。
他那冰冷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闫埠贵那张扭曲的脸上。
“像这种背后到处泼脏水,为了蝇头小利不择手段,毫无师德可言的东西……”
“连为人师表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审判!
闫埠贵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因为林建国说的,全都是事实!
周围,所有邻居的目光都变了。
鄙夷、嘲讽、不屑……一道道视线如同尖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他那几个新收的学生,更是用一种震惊、幻灭、甚至带着恶心的眼神看着他,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与他划清界限。
那一张张稚嫩脸庞上的表情,比任何耳光都来得响亮,来得残忍!
闫埠贵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师者”颜面,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连一丝遮羞布都没剩下。
他羞愤欲死,恨不得脚下立刻裂开一道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永远不要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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