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
悲愤的吼声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带着几分壮士断腕的决绝。
唐不纯紧闭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一切窥探，包括床边那位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心黑手辣的戒灵。
脑海中一片混乱，前世刷过的那些魔性短视频片段如同走马灯般闪过——擦玻璃？太猥琐！社会摇？太土味！极乐净土？动作记不全啊喂！
最终，求生欲（主要是怕下次穿越直接进消化系统）压倒了一切。他豁出去了，凭着模糊的记忆，手脚僵硬地比划起来。与其说是舞，不如说是四肢刚刚装上还没调试好的木偶在抽搐。
他一会儿抬手做眺望状（想象中飘逸，现实中像抽筋），一会儿跺脚扭胯（企图狂野，实际如同踩了电门），脸上表情悲壮得像是要去就义。
“噗嗤——”
林黛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以袖掩面，肩头不住轻颤，那虚影都因此荡漾起涟漪，仿佛随时会笑散架。
“哎呦喂……罢了罢了，瞧你这……这般努力，也算是难为你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又有一丝看够了戏的满足。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隔壁墙壁被砸得山响，伴随着更加暴躁的怒吼：“唐不纯！你还没完了是吧？大半夜的又蹦又跳，真当执事堂是摆设？再闹出动静，老子现在就去叫人！”
唐不纯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羞耻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头顶凉到脚趾尖。
他像只受惊的鸵鸟，唰地一下窜回硬板床，用那床霉味被子把自己裹成密不透风的茧，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黛玉的虚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气死人的话萦绕在唐不纯耳边：
“嗯，今日这‘舞’……颇具上古巫傩之遗风，虽不雅致，倒也有趣。新功能嘛……待你真正需时，自会知晓。好生歇着吧，我的‘大舞者’。”
声音消散，屋内只剩下唐不纯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他在被子里咬牙切齿，把林黛玉从头到脚用想象中最恶毒的语言问候了一遍，最后在疲惫与屈辱交加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象征着宗门作息规律的钟声悠扬传来。
唐不纯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拖着仿佛被掏空的身体，前往他负责的区域——灵兽棚。
青玄宗的灵兽棚气味并不好闻，混合着灵兽特有的腥臊气、草料和粪便的味道。
唐不纯拿着扫帚，有气无力地清理着棚舍，心思却全在如何保住自己那所剩无几的阳寿上。
“必须想办法搞点灵石或者能抵命的东西……不然下次穿越就是我的头七……”他正暗自嘀咕，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唐不纯！你给我站住！”
唐不纯抬头，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张晴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俏脸含霜，她身旁站着面色阴沉的张青，兄妹二人正好堵住了他离开棚舍的路。张晴晴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色雪白、但此刻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月光狐。
“张师姐，张师兄，有何指教？”唐不纯压下心中的不安，尽量保持平静。
“指教？哼！”张晴晴柳眉倒竖，“我问你，昨夜是不是你在住处附近鬼哭狼嚎，又蹦又跳？”
唐不纯心里一虚，嘴上却道：“师姐说笑了，我昨夜一直在静修。”
“静修？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张晴晴不依不饶，“我这月光狐，自幼胆小，昨夜被不知哪来的动静惊扰，至今灵力不稳，精神萎靡！定是你打扫不力，让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惊了它！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唐不纯一听，差点气笑了：“张师姐，这灵兽棚这么大，惊扰月光狐的动静来源多了，凭什么赖在我头上？”
“就凭你昨夜行为不端！”张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晴晴的月光狐若是因此落下病根，影响修行，你一个杂役弟子担待得起吗？赔十块下品灵石，此事作罢，否则……”
他冷笑一声，“我就禀明二叔，治你个怠慢职守、惊扰灵兽之罪！看宗门是信你，还是信我们！”
十块下品灵石！对唐不纯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他心中怒火升腾，却也知道人微言轻，周围一些干活的弟子已经停下手中活计，远远围观，却无一人敢上前帮腔。
“你们……你们这是诬陷……是诈骗！！”
唐不纯气得脸色发白。
“诬陷？”
张晴晴上前一步，声音拔高，“你敢说昨夜不是你？好！既然你嘴硬，我们这就去找张长老评评理！看你这杂役弟子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她作势就要拉扯唐不纯。
周围的目光如同针扎，唐不纯被张青隐隐散发出的炼气一层气息锁定，进退两难。赔钱？没有。
受罚？可能被废掉修为赶出宗门！这主世界的危机，竟比面对美杜莎女王时更让他感到窒息和绝望！至少那时还能喊口号跑路，现在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张晴晴的手即将碰到他衣袖的瞬间，唐不纯内心疯狂呐喊：“林黛玉！死丫头！你再不出来，老子今天就交代在这了！你的宿主没了，看你找谁玩去！”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一道纤弱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晴晴身后不远处的一堆草料旁，只有唐不纯能看见。
林黛玉好整以暇地虚坐着，手里还捻着一根虚幻的草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心念交流）
唐不纯：“怎么办？快想办法！真要死了！”
林黛玉：“哎呦，这会儿知道求我了？昨夜不是还骂得挺欢？”
唐不纯：“我错了！林姐姐！林奶奶！快救命！”
林黛玉：“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系统不是更新了‘信息咨询’么？查查那狐狸为何受惊，或那小姑娘有何把柄，不就清楚了？不过嘛……需耗费一个月阳寿币。”
一个月阳寿！唐不纯心都在滴血。但看着张青越来越不善的眼神和张晴晴那得意的表情，他咬碎后槽牙：“查！给我查月光狐受惊的真相！”
意念刚落，他眼前那只有自己能见的半透明光幕微微一闪：
【信息咨询：月光狐受惊真相。扣除阳寿币：30天。余额：48年（11个月）。】
紧接着，一行信息浮现：【月光狐实因饲养者张晴晴私下喂食烈性“火茸丹”（一品丹药，常用于低阶火属性灵兽短期激发潜力，副作用剧烈），企图催其变异，导致灵力反噬受惊。残余丹渣藏于其住所床下暗格。证据：月光狐爪垫残留微弱丹火气息，与张晴晴房内隐匿药渣成分一致。警告：强行查验可能引发张晴晴激烈反应。】
信息涌入脑海，唐不纯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狂喜夹杂着心痛（为那一个月阳寿）涌上心头。他有底牌了！但怎么用？直接说出来没人信，去搜房间更是找死。
张晴晴见他脸色变幻，却不说话，以为他怕了，更加得意：“怎么？没话说了？那就乖乖……”
“且慢！”
唐不纯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张氏兄妹，又看向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弟子，声音刻意提高了八度，带着一股被冤枉的愤懑和力求清白的坚决：
“张师姐，张师兄！我唐不纯人微言轻，但也不能平白受此不白之冤！你说月光狐是因我惊扰，空口无凭！此事蹊跷，我要求请灵兽园的马右园主，或者执法殿的师兄前来主持公道！”
他话音一顿，注意到张晴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心中更有底了，继续朗声道：
“我曾在杂书上看过，灵兽若误食不当丹药，导致灵力反噬，爪垫之间往往会残留特定的气息！若请马园主或执法弟子前来，施法查验月光狐爪垫，是非曲直，一验便知！若查验结果证明与我唐不纯无关，还请两位当着众人的面，还我清白，并向执事说明，勿要再冤枉他人！”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果然，张晴晴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看向张青。
张青也是面露惊疑，他显然不知道喂丹之事，但看妹妹的反应，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晴晴声音都有些发颤，强自镇定，“什么丹药残留！我的月光狐只是受惊而已！谁……谁有空跟你去验什么爪垫！”
“哦？既然师姐笃定与我无关，验一下以证清白，岂不更好？也免得旁人说我唐不纯做事不尽力，惊扰了灵兽。”唐不纯步步紧逼。
“算了算了！”
张晴晴一把拉住还想说什么的张青，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仓促，“可能……可能是我昨夜练功不小心，气息外放惊到它了。这次……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我们走！”
说完，几乎是拖着张青，在围观弟子们诧异、好奇、若有所思的目光中，狼狈地快步离去。
现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声。众人看向唐不纯的目光，少了几分以往的轻视，多了几分惊异。
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杂役弟子，今天竟然让张长老的侄女侄儿吃了瘪？
唐不纯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双腿都有些发软。后怕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悄然滋生。
他……好像赢了？靠的不是拳头，而是……信息？那用一个月阳寿换来的信息。
傍晚，回到散发着霉味的住所。唐不纯坐在硬板床上，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心情复杂。
林黛玉的虚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瞧见没？”她声音轻柔，如同晚风拂过，“这阳寿币，花得可值？”
若是以前，唐不纯早就跳起来骂街了。但这一次，他没有。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林黛玉，眼神里少了些愤懑，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探究。
“值不值……还不知道。”他闷声道，“但……好像有点用。”
林黛玉轻笑一声，虚影缓缓消散，留下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飘荡：“有用便好～这修仙路啊，有时候，信息可比蛮力值钱多了。好好想想吧，我的‘聪明’宿主。”
屋内，只剩下唐不纯一人。
他摩挲着手指上那枚看不见的戒指，第一次没有感到纯粹的厌恶和恐惧，反而开始真正思考，这个要命的“贷款修仙”系统，以及那个看似捉弄他、却又在关键时刻给出生路的戒灵，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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