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策盘坐在破庙蒲团上,僧衣下摆还沾着昨夜驱鬼时溅的泥点。
晨钟刚过第七响,他忽然觉得识海深处那点“环境感知”的微光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根线。
他睫毛微动,仍闭着眼——这是模拟器新解锁的能力,得趁着灵力最充沛时试试。
于是他“看”到了。
荒道方向的地面上,原本被晨露打湿的泥土正泛起淡红血痕,像有人用蘸了朱砂的笔在地上勾勒。
那些血线弯弯曲曲,最终在昨夜那口枯井周围连成个巨大的环形符纹,环内三十六道细痕分别指向不同的土包——正是他们昨夜从地下刨出的三十六具尸骨的位置。
“困魂锁阳阵......”林玄策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
他曾在藏经阁翻到过《阴阳禁术录》,里面记载这种阵法需用活人血骨为引,七日成阵时会抽干方圆十里的阳气,供阵眼之物吞噬。
而昨夜他若没及时击碎铜铃,此刻这阵法...
“咳!”他猛然睁眼,禅杖“咚”地砸在地上。
“师兄?”慧觉正蹲在灶前热粥,被这声响惊得差点打翻陶碗。
小沙弥圆滚滚的脸涨得通红,手里还攥着半块没烧完的枯枝,“您、您这是......”
“去把阿芸借的行商图拿来。”林玄策扯过搭在椅背的袈裟,指节捏得发白,“再让灵犀把山鼠叫过来——她那小耗子不是能闻出十年前的味儿么?”
叶灵犀正蹲在门槛边逗山鼠,闻言抬头时发梢还沾着草屑。
她把灰扑扑的小耗子往肩上一放,歪头道:“玄策师兄急成这样?
该不会是发现那破井里的鬼没那么简单吧?“
“比你想的更麻烦。”林玄策接过慧觉递来的行商图,展开时纸面发出脆响。
泛黄的绢帛上用墨线标着商队路线,他的指尖顺着“荒道”二字往下滑,在“嘉庆二十三年商队失踪”的批注上顿住,“慧觉,把你画的阵图拿来。”
小沙弥立刻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张朱砂绘的符纹图。
林玄策将阵图覆在行商图上,两图重叠的瞬间,他瞳孔骤缩——困魂锁阳阵的环形符纹,竟与近十年商队失踪的位置完全重合!
“十年祭。”叶灵犀突然开口。
她肩上的山鼠正用爪子扒拉她耳垂,发出细碎的“唧唧”声。
少女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山鼠说,十年前它娘还在的时候,井边挂过件青灰色袈裟。
那袈裟上有’少林‘的金线绣字,和玄明师兄的师叔......“
“住口!”林玄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茶盏被震得跳起来,“哐当”摔碎在地上。
他想起上个月玄明师兄咽气前的模样——浑身被鬼气啃得只剩白骨,却还用最后一口气指着荒道方向说“井里有铃”。
原来那不是偶然,是早被算计好的局。
夜色再次笼罩荒道时,林玄策站在山脊的老槐树下。
他闭目掐诀,灵力顺着指尖注入识海,模拟器的蓝光在眼前展开:“是否消耗30点灵力,推演未来20分钟?”
“是。”他咬着牙应下,额角青筋暴起。
第一次模拟:他站在原地不动,荒道方向毫无动静。
第二次模拟:他往镇东走了三步,雾突然从脚下涌出来,瞬间吞没视野。
直到第九次——
子时三刻的月亮像浸在血里,林玄策“看”到镇东祠堂的后窗亮起一点火光。
一个佝偻的身影摸出来,手里攥着叠黄纸。
那身影蹲在枯井边,将黄纸一张张投进去,每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着生辰八字。
井底的铜铃突然自鸣,没有声音,却震得荒道里的雾像活物般翻涌。
“叮——”
模拟结束的提示音让林玄策踉跄一步,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他扶着树干喘气,月光透过枝叶落在脸上,把表情照得忽明忽暗。
原来不是鬼物在吃人,是有人在养鬼!
回镇时祠堂的灯还亮着。
赵五爷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列祖列宗在上,今年的祭礼半点没差......”
林玄策整理好袈裟,敲响了祠堂的木门。
“大师父这是?”赵五爷开了门,手里还端着香炉,青烟从他指缝里钻出来,熏得他眯起眼。
“昨夜破阵时,有几个游魂说受了镇民香火。”林玄策双手合十,目光扫过赵五爷腰间的钥匙串——其中一枚铜钥匙上沾着暗红痕迹,“小僧想查查族谱,给他们寻个往生的由头。”
赵五爷的手明显抖了下,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他转身时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硬撑:“族谱在供桌抽屉里,大师父自便。”
抽屉的木轴发出“吱呀”声。
林玄策翻开百年前的那卷,刚翻到“柳文昭”那页,就发现中间缺了几页,撕口边缘还留着半枚指印——和供桌上那摊被擦过的血渍完全吻合。
他假装整理族谱,用环境感知扫过地面。
淡红的血痕在青砖缝里蜿蜒,最终停在祠堂角落的青石板前——下面有地窖。
深夜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屋脊。
林玄策和叶灵犀伏在瓦背上,看着赵五爷举着灯笼走进地窖。
老人的声音飘上来:“判官大人,再忍三年,百年祭成,你我皆可解脱......”
“解脱?”叶灵犀攥紧他的衣袖,声音发颤,“那鬼......在哭。”
林玄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地窖的阴影里,半张腐烂的脸正缓缓浮出。
那是血面判官的残念,可它的眼睛里没有凶光,反而像被线牵着的傀儡,嘴一张一合,发出含混的呜咽。
“它在求救。”叶灵犀的山鼠突然从她怀里窜出来,顺着屋檐往下爬,“铃......铃锁着它的魂......”
林玄策的禅杖在掌心攥出了汗。
他望着赵五爷佝偻的背影,又望着那团被锁的鬼,喉间泛起腥甜——这老东西,哪里是在祭祖,分明是在用全镇人的命,养个更大的邪物!
“走。”他扯了扯叶灵犀的衣袖,声音低得像风,“回破庙。”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渐渐融进夜色里。
破庙的油灯还亮着,慧觉正趴在桌上打盹,手边压着张刚画好的阵图。
林玄策摸出怀里的模拟器,蓝光在暗夜里格外刺眼——这次,他要做个长点的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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