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嗝的瞬间,江不留猛地抬手扶住额头,仿佛被某种突如其来的念头击中。他单膝轻点地面,右侧那对毛茸茸的翅膀微微扬起,动作略显滑稽,却又莫名透出一丝神秘。
阿九站在他身后,指尖一滴血悄然落入手中的醉仙壶。壶身轻轻一颤,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酒雾袅袅升起,缠上江不留的脖颈,悄无声息地渗入皮肤。他喉头微动,原本即将打出的第二个嗝,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撑住。”阿九没有开口,可她的眼神比刀锋更利。
茶馆门口挂着红灯笼,光影摇曳,映得她半边脸泛着银光。那不是普通的反光,而是她的身体仍在与金属缓慢融合的痕迹。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形似鹅掌的手,又抬眼望向屋内——高高的案桌旁,主持人正手持竹筒喊号,台下早已坐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下一位!谁敢挑战‘冰封三尺’称号?”
江不留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门槛。
他知道,酒雾的效果只有十秒。这十秒内,必须让全场笑出声,否则反噬立刻降临。到那时,别说装模作样,便是三天三夜不停打嗝,也得靠讲笑话续命,稍有不慎,连性命都可能交代在此。
他扑腾两下翅膀抢到台前,嗓音沙哑地大喊:“这个笑话我来!”
人群哄堂大笑。“瞧这鹅,还真当自己是角儿了!”有人拍腿叫好。
江不留不为所动,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吗?”
他故意停顿,环视四周,等了几秒才揭晓答案:
“因为它会结茧——节俭!”
一秒寂静。
紧接着,整个茶馆炸开了锅!
孩童笑得直拍桌子,老人呛得咳嗽不止,书生一口茶喷出老远。一位大婶笑得差点歪进旁人怀里,铜板叮叮当当飞洒而出,落在地上、桌上,甚至砸在他头顶的羽毛上。
【系统提示:群体愉悦度达标,反噬解除】
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压下了喉咙深处的抽搐。江不留终于能顺畅呼吸,闭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后颈一阵发凉。
不是风,是杀气。
外面接连传来三声闷响,仿佛重物坠地。院中那尊老旧石雕忽然轻颤,表面裂开密布的纹路。那是镇场用的守门石像,刻的是无面镇狱使,本该双眼紧闭、双手合十,早已风化得模糊不清。
此刻,它睁开了眼睛。
灰烬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漆黑的铠甲。一条铁链缠绕颈间,另一端深深扎入地面。石像胸口缓缓起伏,宛如从千年沉睡中苏醒。周围躺着三具尸体——是先前埋伏在外的封口使,七窍流血,灵力被吸得干干净净。
“轰!”
石像一脚踏碎底座,迈步而出。
茶馆大门被无形之力掀飞,木屑四溅。阿九拔出匕首欲冲上前,却被一股冲击波逼退数步,重重撞上柱子,嘴角渗出血丝。
黑影一步步走入灯光之下,目光死死锁定江不留。
无声无息,无喜无悲,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眶,仿佛要将他的魂魄钉穿。
江不留立于案桌之上,翅膀尚未收稳,心跳如鼓。他明白,这一眼不只是追杀,更是宣判——对方已认定他是“言出法随”的源头,不死不休。
阿九咬牙再欲上前,却被第二波震荡震得单膝跪地。
黑影抬起手,掌心凝聚一团灰色光芒,那是吞噬他人灵力而成的杀招。只需一击,整座茶馆便将化为废墟。
千钧一发之际,江不留猛然跃上房梁,双翅展开,对着众人嘶吼:
“他是来抢功德的!”
声音如雷贯耳,震得人心发颤。
满堂哗然。
修真界最忌什么?便是他人窃取机缘、掠夺功德!修士苦修百年积德行善,只为渡劫时多一线生机。如今这怪物甫一复活便吸人灵力,形迹诡异,行为反常,众人竟真的信了几分。
“太过分了!”一位老者拍案而起,“偷功夺德,天理难容!”
“砸他!”壮汉抄起板凳便扔。
茶杯、汤碗、筷子、铜板纷纷砸向黑影。一名大婶顺手舀起一勺滚烫菜汤泼去,正中其面。虽伤不得他分毫,但这突如其来的群起攻之,竟真让他脚步一顿。
【系统判定:群体道德绑架成功!临时效果“公愤加护”激活】
江不留立于梁上,金属铸就的半张脸映着灯火,竟透出几分凛然正气:“此人窃取他人修行成果,破坏天道规则!今日是他,明日或许就是你们家孩子被抽尽灵根!”
“杀了他!”
“赶出去!”
“报巡防司!”
人群彻底沸腾。桌椅翻倒,锅碗瓢盆乱飞。几名青年抄起扁担冲出门外,封锁退路。
黑影首次显出迟疑。他低头看着脸上滴落的豆腐渣,又伸手摸了摸胸前沾染的酱油渍。那一瞬,连杀意都被这人间烟火呛得滞了一瞬。
他缓缓后退一步。
再一步。
最终转身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茶馆内外一片狼藉。汤水流淌满地,碎瓷片四处散落。有人捂着手臂上的划伤咒骂连连,也有人仍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江不留从梁上跃下,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太累了,眼前发黑,左侧那张金属脸隐隐作痛,仿佛有细针在皮肉下游走。
阿九走来扶住他。她手指仍在流血,却先检查了他的喉咙是否恢复。确认无恙后,才收回手,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张涂鸦纸——画了个歪嘴笑脸,线条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她将纸塞进他翅膀下方。
江不留低头看着那张纸,忽然笑了:“你说……他会不会觉得,咱们这儿特别难搞?”
阿九未语,只将匕首重新藏回袖中,目光投向门外。远处屋脊上,一道淡淡的灰影正缓缓移动,似仍在窥视,并未真正离去。
江不留握紧手中的醉仙壶,壶身温热,内里隐隐震动,仿佛在提醒什么。
他坐在一张翻倒的条凳上,喘着气,望着门外轻声道:
“这回……轮到我们设局了。”
阿九静立他身后半步,指尖轻轻摩挲着写字用的炭条,目光落在角落那只滚到脚边的铜板上。昏黄灯影下,铜板映出他半张金属脸的微光。
江不留抬起鹅掌,轻轻拨了拨铜板。
它转了个圈,停下时正面朝上,刻着一个旧年的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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