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留的手仍搭在话筒上。海风拂过,话筒表面已凝起一层薄霜。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将话筒微微贴近唇边,仿佛还有话要说。可还未开口,脚下的礁石忽然一沉,发出低沉的闷响。
远处的海面也随之异变。原本平静的水面猛然隆起,又急速下陷,旋即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深不见底,边缘泛着银白色的光,与双月交汇时的光辉如出一辙。一圈圈波纹自中心扩散,所经之处海水竟逆向倒流,垂直升起化作一面面水墙。
老拳王从后方疾步奔来,鞋底在岩石上擦出点点火星:“你那破壶又闹哪出?”
江不留未答。他将话筒收回胸前,另一只手取出醉仙壶。壶身轻颤,壶嘴微倾,一道光芒射出,直没入漩涡核心。刹那间,狂乱的风停了,水流向两侧分开,一条幽蓝之路自海面延伸而下,通向海底深处。
“不是它出了问题。”江不留迈步向前,“是它找到地方了。”
两人沿路下行。越往深处,水压越强。寻常修士至此早已不堪重负,但江不留每踏出一步,体内残存的双月之力便流转一周,将压力转化为推力。老拳王紧随其后,双臂张开,拳劲震荡水流,硬生生撑开一片可供呼吸的空间。
随着深入,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浮现。
起初只是模糊的低语,随后愈发清晰——
“这剑可是上古神兵!”
“我不是逃,是战术性后撤!”
“酒可以白喝,但道理得听明白!”
全是他曾经说过的话,被无数人重复传诵,声音层层叠叠,冰冷而机械。这些话语钻入耳中,直刺脑海,竟引动他的言道之力开始反噬自身。
老拳王额角青筋跳动:“你以前吹过的牛,现在全回来咬你了?”
江不留冷笑一声,忽地高声喝道:“这些话从来不是终点,只是开端!”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浮现出一行文字:
【否定性宣言达成】
【群体心理锚点重构成功】
四周的回声骤然消散。
前方的黑暗缓缓退去,一座水晶宫殿悄然显现于海底。整座宫殿通体透明,棱角分明,表面镌刻着古老的文字,每一笔都似由言语凝结而成,泛着淡淡的金光。大门上方,八个大字凌空浮现:
双月同天日,万言归宗时
江不留停下脚步。
这八字刚现,醉仙壶便自行飞出,在空中轻转半圈,稳稳悬停于他掌心之前,壶口对准殿门,微微震颤,宛如叩首。
这时,话筒屏幕亮起。界面简洁至极——
仅有一行字:
【检测到万言界入口】
【是否消耗全部言or道之力开启?】
【确认/取消】
无倒计时,无说明。取消二字灰暗几不可见。
老拳王站到他身后半步,双手缓缓握紧,指节咔咔作响。他没问该不该开,也没说值不值得,只是盯着那扇门,如同面对一场避无可避的对决。
江不留低头感受体内。经脉中的言道之力仍在流转,虽不及双月鼎盛之时,却已与自身气息融为一体,不再依赖外力激发。更重要的是,他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复苏——如同干涸的井底渗出细流,微弱却源源不断。
他伸手轻触门上的八字,指尖传来细微震动,仿佛整座宫殿正随某种节奏呼吸。
“你说归宗……”他低声呢喃,“那我送你一份开门礼。”
话筒屏幕微微发烫。确认键旁泛起金光,似在等待最后的决断。
江不留并未急于按下。他闭目数息,再睁眼时扫视身后——水路稳固,老拳王状态如常,醉仙壶亦静悬原位。一切尽在掌控。
他抬起右手,食指缓缓逼近确认键。
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门缝中飘出一丝极细微的频率。非语非文,却与他曾于石碑前感知的原始言道共鸣完全一致。那一瞬,他仿佛听见千万人齐声诵念,又似有一句话穿越时空,悄然抵达此刻。
他的手指悬停半空,距确认键仅毫厘之差。
老拳王察觉异样,低声道:“有埋伏?”
江不留未答。望着那扇门,他忽然笑了:“要是我说,这门打不开,你觉得它真打不开吗?”
老拳王皱眉:“这时候你还玩测试?”
“不。”江不留看着话筒,“我在想,若信的人足够多,连‘不可能’都能成真——那为何偏偏这扇门,非要我一人耗尽所有力气去推开?”
话筒屏幕闪了一下,仿佛系统也在思索。
醉仙壶忽然轻颤,壶身映出宫殿内部一角:大殿中央,一块玉牌悬浮旋转,其上图案竟与他眉心符文一般无二。画面一闪即逝。
江不留眼神微动。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毫无迟疑,指尖直指确认键——
当手指触及光屏的瞬间,整座宫殿剧烈震动。水晶墙上浮现出无数模糊人脸,皆张着嘴,却无声无息。同时,话筒发出短促蜂鸣,一行小字飞速掠过:
【外部监听线程激活】
【信号来源:未知】
江不留瞳孔骤缩,欲中断操作,却发现手指被一股无形之力牢牢按在确认键上,无法抽离。
老拳王立刻上前,一拳轰向侧方水流,拳劲炸裂,激起屏障试图切断能量连接。然而束缚依旧存在。
宫殿内,人脸越来越多,逐渐拼合成一幅完整图景——仿佛正在进行某种仪式,而他是唯一的祭品。
江不留咬牙,强行调动最后一丝言道之力,从喉咙挤出一句话:“我宣布,此门今日心情不佳,暂停营业!”
系统停滞三秒,终于弹出回应:
【逻辑悖论生成】
【强制绑定松动0.7%】
不够。
他还欲开口,胸口猛地一紧,仿佛有根线自体内抽出,直连大脑——那是言道之力被强行抽取的痛感。
老拳王怒吼一声,双拳齐出,以最原始的震荡波轰击门框。水晶嗡鸣震颤,人脸晃动,束缚稍有松动。
江不留趁机抽回手指,冷汗顺着眼角滑落。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喘息粗重,嘴角却缓缓扬起:“好啊,想让我白白献祭?”
他重新举起话筒,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所有还在听的人——不论你们是谁,藏于何处,信或不信我,都给我记住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刃。
“下一回,轮到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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