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大厦如同一柄冰冷的巨剑直插云霄，外墙覆盖着自适应光学迷彩，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陆绎站在三个街区外的阴影中，仰望着这座这个时代的“诏狱”。风掠过他的脸颊，带着金属和臭氧的气息。
他摸了摸耳中的隐形通讯器，林星的声音细微而清晰：“指挥使，我已接管大厦西侧三个监控摄像头，为你开辟了一条盲区通道。但只能维持十分钟，他们的AI会很快发现异常。”
“足够了。”陆绎低语。他拉了拉身上技术人员的制服，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装备。苏教授给他的透明显示器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绿色线路正在闪烁——那是他需要遵循的路径。
“清洁组正在B5层活动，距离老周的关押区域有两层之隔。”林星继续说道，“但他们的动向很奇怪，似乎在搜寻什么...等等！”
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不妙，他们突然转向B7层，行进速度很快！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
陆绎眼神一凛：“预计到达时间？”
“最多七分钟！比我们预计的快得多。”林星的声音透出紧张，“指挥使，也许我们应该放弃这次行动...”
“继续指引路线。”陆绎的声音冷静如常。他经历过太多千钧一发的时刻，深知慌乱只会加速死亡。
他快步走向大厦西侧的一个不起眼的送货入口。按照林星的指示，他用手腕上的伪造身份芯片刷过感应区。绿灯亮起，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门内是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与大厦外部的高科技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这里是联邦大厦的“内脏”，不为公众所见的服务区域。
“向左，然后第二个路口右转。”林星指引道，“避开前方的巡逻机器人，它们每三分钟经过一次。”
陆绎依言前行，脚步轻盈如猫。他的感官全面激活，捕捉着环境中最细微的异常——气流的改变、远处的声音、光线的微妙变化。这些在诏狱中磨练出的本能，在这个未来监狱中同样适用。
转过拐角，前方出现两名身穿安保制服的人员。陆绎立即闪身躲入一个设备间，屏息倾听。
“...清洁组那帮人到底在找什么？把整个B7翻了个底朝天。”一个声音抱怨道。
“谁知道呢，据说是什么古代器物。要我说，那帮回归者带来的破烂能有什么价值...”另一个声音回应。
“小声点！不想活了？上个月有个技术人员在背后议论清洁组，第二天就‘意外’离职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陆绎从藏身处现身，眼神凝重。清洁组在寻找回归者带来的古代器物？这与他怀中的玉佩有关吗？
“指挥使，前方左转就是通往B7层的专用电梯。”林星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但我刚刚发现一个问题——电梯需要双重认证，除了身份芯片，还需要动态密码。”
陆绎皱眉：“能破解吗？”
“正在尝试，但他们的系统比预计的复杂...需要时间。”林星的语气焦急，“清洁组已经到达B7层，正在向老周的牢房移动！”
时间不多了。陆绎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头顶的通风管道上。与他在废弃工厂中使用的管道类似，只是更加整洁，散发着金属的冷光。
“通风系统能通往B7吗？”
“可以，但是...”林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查阅图纸，“通风系统有动态传感器和压力监测，任何异常移动都会触发警报。”
陆绎已经跃上旁边的管道，用特制工具拆卸栅栏：“多快会触发？”
“正常情况下，十五秒内。”
“足够了。”
他矫健地钻入通风管道，然后小心地将栅栏恢复原状。管道内狭窄而黑暗，只有远处偶尔闪烁的指示灯提供微弱照明。
“直行约二十米，然后向下。”林星指引道，“清洁组已经到达老周的牢房外！”
陆绎在狭窄的空间内快速爬行，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作为锦衣卫，他受过在各种极端环境下行动的训练，这种狭窄空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挑战。
到达向下通道时，他毫不犹豫地滑入，如同水滴落入井中。
“他们进入牢房了！”林星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等等...有些不对劲...”
陆绎落在下一层的管道中，悄无声息：“什么情况？”
“监控画面显示他们只是在牢房里站着，没有审讯老周，也没有带他离开...就像在等待什么。”
等待？陆绎心中警铃大作。这不符合审讯的逻辑，除非
“这是个陷阱。”他低语，“他们知道我会来。”
就在这时，整个通风系统的灯光突然变为红色，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管道。
“指挥使！他们切断了我的访问权限！大厦进入全面封锁状态！”林星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电流干扰的杂音，“通风系统...正在...注入...神经毒...”
陆绎立即嗅到空气中一丝甜腻的气味。他迅速从装备包中取出呼吸面具戴上，但已经吸入少量气体。一阵眩晕袭来，他扶住管壁稳住身形。
“指...挥使...找到...应急通道...”林星的声音完全被杂音淹没，通讯中断了。
现在，他真正孤身一人了。
陆绎强忍眩晕，在红色警报灯光中辨认方向。既然清洁组设下陷阱，说明老周可能根本不在这里，或者他们已经转移了他。继续前进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必须改变计划。
通风管道开始震动，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由远及近。是清扫机器人？还是更危险的东西？
陆绎快速向前爬行，寻找任何可能的出口。在拐角处，他发现了一个与其他区域不同的通风口——后面的房间没有亮光，静悄悄的。
他小心地拆卸栅栏，轻盈地跳入下方的房间。
黑暗中，他立即感到这个空间的不同。空气中有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与大厦其他区域的洁净感形成鲜明对比。他取下夜视镜戴上，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房间不大，摆满了书架，上面堆放着纸质文件和古老的数据存储设备。墙上挂着一些奇怪的图表和符号，其中一些与他在老周硬盘上看到的时空异常记录相似。房间中央是一张堆满文件的长桌，角落里有几个密封的箱子。
这不像联邦大厦应有的房间，倒更像老周当铺的里间。
陆绎走近长桌，翻阅上面的文件。大多数是有关时空物理的研究论文和实验记录，但有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翻开第一页，他看到了熟悉的字迹——这是老周的笔迹。
“如果有人找到这本笔记，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第一行这样写道，“时空的撕裂正在加速，而联邦内部有人意图利用这一现象。”
陆绎快速翻阅，笔记中的内容令人震惊：
“回归者不是随机出现的，每次时空异常都对应着历史上某个重大事件节点。明代万历时期的异常尤其密集，这与史料记载的‘妖星现世’时间段吻合。”
“清洁组在收集回归者带来的古代器物，他们相信这些物品中蕴含着稳定时空通道的能量。”
“锚定剂不仅能缓解回归者的排斥反应，长期使用还会产生依赖性，使回归者被联邦控制。”
笔记的最后一页，日期正是老周被捕的前一天：
“我已确定，联邦安全局长霍天明就是清洁组的直接指挥者。他相信通过聚集足够的时空能量，可以打开一个稳定的时间通道，回到过去改变历史。但他不明白，这种尝试可能会摧毁现实的结构。
我发现了他的终极目标——他不仅仅想回到过去，还想带回某个明代历史人物。具体身份未知，但所有证据指向万历年间的一位朝廷重臣。
明天我将尝试接触守夜人的高层，必须阻止这个疯狂的计划。”
陆绎合上笔记，心中波涛汹涌。霍天明想从明代带回一个人？是谁？为何偏偏是万历年间？
他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正在审讯的户部侍郎张文渊。那人被控贪腐，但在审讯过程中，陆绎始终觉得他隐瞒了更重要的秘密。难道与这件事有关？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对话声：
“确认目标进入档案室了吗？”
“热信号显示一人，与回归者7号特征匹配。”
“清洁组就位，准备突入。”
陆绎迅速扫视房间，寻找脱身之路。除了他进来的通风口，似乎没有其他出口。他走到墙边，轻轻敲击，发现一处声音空洞——后面是空的！
他仔细检查那片墙壁，发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是暗门！
就在他寻找开启机关时，房间正门突然传来解锁声。陆绎立即闪身到门后阴影中，屏住呼吸。
门滑开了，三名全副武装的清洁组成员进入房间。他们身着黑色战术装备，头盔上的摄像头发出诡异的红光。
“热信号显示他就在这个房间。”为首的人说道，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而无情。
陆绎悄无声息地抽出匕首，计算着同时制服三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并非不可能。
就在他准备发动攻击时，房间另一侧的暗门突然滑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边！快！”一个低沉的声音喊道。
陆绎毫不犹豫，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暗门。清洁组成员反应极快，举枪射击，但陆绎已经穿过暗门，后者在他身后迅速关闭，子弹打在厚重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暗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隧道，刚才那人手持光源，正在前方快步行走。
“跟我来，指挥使大人。”那人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条密道通往大厦外的安全地点。”
陆绎加快脚步跟上，但仍保持警惕：“你是谁？”
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在光线照射下，陆绎看到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我叫陈远，表面身份是联邦大厦安全主管。”男子微微躬身，“另一个身份，是守夜人的内应。”
陆绎眯起眼睛：“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远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木制，上面刻着熟悉的纹样。陆绎一眼认出，这是大明锦衣卫的腰牌，而且是千户级别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佩戴的。
“这是...”
“老周托我转交给你的。”陈远将令牌递给陆绎，“他说你会认得这个。”
陆绎接过令牌，手指抚过上面的刻纹。是真的，毫无疑问。这种工艺和材质，这个时代无法仿造。
“老周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陈远的表情暗淡下来：“他们还不敢杀他，因为他知道锚定剂的配方和霍天明计划的细节。但他被转移到了黑塔，那里防守比这里严密十倍。”
他转身继续带路：“我们先离开这里，清洁组很快就会找到这条密道。”
两人在曲折的隧道中快速行进。陆绎注意到，这条隧道显然不是联邦大厦原有结构，而是后来秘密挖掘的。
“这条密道是谁建造的？”
“守夜人，用了将近五年时间。”陈远回答，“我们早知道会有需要从大厦紧急撤离的一天。”
前方出现亮光，隧道的出口似乎就在眼前。但就在此时，陈远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安静。
隧道外传来多个人的脚步声和对话：
“出口就在这里？”
“根据图纸显示，是的。”
“守住所有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陈远脸色一变：“他们发现了出口！我们得另找出路。”
他转向侧面墙壁，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按了几下，一道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这条支路通往地下管网，从那里可以到达城市任何地方。”陈远递给陆绎一个微型通讯器，“用这个可以安全联系守夜人。我必须回去，否则会引起怀疑。”
陆绎接过通讯器：“霍天明想从明代带回什么人？”
陈远摇头：“老周也没查出来，只知道那人在万历朝堂上身居高位，且与一起重大秘密有关。”他犹豫了一下，“有传言说，那人掌握着长生之术的线索。”
长生之术？陆绎心中一震。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为追求长生不老的秘术而迷失自我。难道四百多年后，这种执念依然存在？
隧道外传来更近的脚步声，陈远推了陆绎一把：“快走！我会尽力误导他们。”
暗门在身后关闭，陆绎再次独自一人置身于黑暗之中。他握紧手中的锦衣卫令牌，感受着上面熟悉的纹路。
无论霍天明想从明代带回谁，无论长生之术是真是假，他都必须阻止这个计划。这不仅关乎这个时代的安危，更关乎历史的纯净。
数据幽灵依然在黑暗中潜行，但这一次，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前方的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流水声，城市的地下管网如同巨大的迷宫展现在他面前。陆绎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向前。
猎杀还在继续，但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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