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回升的声响戛然而止，只卡出三寸缝隙。齐小天蹲在门前，指尖贴着金属边缘，冷意顺着指腹爬上来。他没回头，声音压得极低：“别动，机关还在运行。”
曾小贤僵在原地，荧光棒举到一半，黄绿色的光照在胡一菲脸上。她靠在岩壁上，呼吸短促，左手撑着右肩，指节发白。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在下巴处凝成一滴，砸进衣领。
“胡老师？”唐悠悠轻声唤。
胡一菲没应，牙关咬紧，喉间滚出一声闷哼。她的右腿微微抽搐，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住经脉，从骨缝里钻出痛感。
陈美嘉快步上前，掌心覆上胡一菲后背。阴灵引在她皮肤下游走，忽明忽暗。片刻后她睁眼：“有邪气逆冲，不是外伤恶化，是古墓里的‘气’和她体内旧伤起了反应。”
“能压制吗？”齐小天下令般问。
“暂时不行。”陈美嘉摇头，“她的身体在排斥那股气，就像伤口遇盐。”
张伟喘着气凑近，漏脉的黑斑在他手背蔓延，像蛛网般向手腕延伸。“我感觉……这地方的气流不对。”他指向地面，“有两条线，一条往我们来路走，另一条——直冲胡姐脚下。”
齐小天猛地抬头。头顶晶石排列成星图，冷光洒落，投下细碎影子。他盯着那些光点，忽然想起破书残页上的几行字：“守陵者负伤，当寻北斗第七星位之阴湿处，取‘寒髓苔’敷之，可镇邪气。”
他立刻从怀中抽出破书。纸页泛黄，边角焦黑，翻到某一页时，指尖停住。上面画着一座地下甬道，顶部星图清晰，北斗七星末端一点被朱砂圈出，旁边写着：“此位聚阴成液，生苔如髓。”
“找到了。”齐小天合上书，“疗伤的东西，应该在北斗第七星投影的位置。”
“哪颗是第七？”唐悠悠问。
“摇光。”齐小天抬手指向头顶，“最远那颗。”
众人仰头。晶石密布，冷光交错，难以分辨具体方位。曾小贤举起荧光棒：“我照一下？”
“别乱照！”齐小天喝止，“这些晶石可能是警戒装置，强光刺激会触发禁制。”
唐悠悠却已掏出炭笔和布片，迅速勾勒头顶星点。“我记得刚才进来的顺序。”她一边画一边说，“左边三颗连成弧，右边四颗斜列——对，就是这个角度。”
曾小贤配合地调整荧光棒位置，让光线斜射上去。光影移动间，岩壁上的星图投影缓缓偏移。突然，一道细长的光斑落在甬道尽头右侧岩缝中。
“那里！”张伟指着地面，“气流终点也在那儿！”
齐小天点头：“就是那条缝。渗水，有苔藓，符合阴湿条件。”
“我去看看。”曾小贤刚迈步，就被胡一菲一把拽住。
“别碰岩壁。”她声音沙哑，但依旧有力，“刚才我靠了一下，手指发麻，像是电流窜过。”
齐小天蹲下身，用钥匙匣边缘轻轻刮过脚边石板。表面光滑，但刮到底层时，发出细微的“滋”声，像是静电释放。
“整个甬道带微电。”他说，“不能徒手接触墙壁或地面裂缝。”
唐悠悠皱眉：“那怎么采药？总不能隔着衣服抓吧？”
“用工具。”齐小天环顾四周，“找根长杆，前端裹布，避免导电。”
张伟忽然踉跄一步，扶住唐悠悠肩膀。他脚踝处浮起一缕黑雾，丝丝缠绕，如同活物。“漏脉……又在吸引东西。”他咬牙，“别管我，先救一非。”
“你坚持住。”陈美嘉伸手按住他手腕，“我帮你稳住气息。”
齐小天迅速拆下背包侧袋的金属支架，又扯下一段绝缘胶带，将支架两端裹紧。他递给曾小贤：“你视力好，负责照明；唐悠悠记录路径；张伟和陈美嘉监测气流变化；我去取药。”
“我也去。”胡一菲挣扎着要起身。
“不行。”齐小天按住她肩膀，“你现在动一下，邪气就会冲进心脉。坐下，闭眼，别说话。”
胡一菲瞪着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反驳。她靠着岩壁坐下，右手仍死死攥着短棍。
齐小天提着改装支架，一步步走向甬道尽头。每走五步，他就停下，让唐悠悠确认星位投影是否偏移。晶石冷光随步伐晃动，影子在岩壁上拉长又缩短。
十步后，他抵达岩缝前。缝隙约半尺宽，深处不断有水珠滴落，发出轻微“嗒”声。内壁覆盖着一层灰绿色苔藓，质地湿润，边缘泛着幽蓝光泽。
“是寒髓苔。”齐小天低声确认，“颜色对，光感也对。”
他将支架前端伸入缝隙，缓缓贴近苔藓。就在即将触碰到的一瞬，支架尖端突然爆出一串火花。
“有电！”曾小贤惊呼。
齐小天迅速收回支架。前端胶带烧焦了一圈，金属部分发黑。
“不只是微电。”他沉声道，“这条缝本身是导体，直接碰会触电。”
“那怎么办？”唐悠悠急问。
“需要断开电流。”齐小天抬头看星图，“这些晶石是能源，只要遮住对应星位的光源，就能切断局部供电。”
“哪一颗？”陈美嘉问。
“摇光。”齐小天指向头顶，“只有遮住它，才能让这片区域断电。”
曾小贤立刻举起荧光棒，试图用手挡住光线。可晶石太多，散射严重，根本无法完全遮蔽。
“用布片。”唐悠悠撕下一块记录星图的布，“我来包住那颗晶石。”
她踮起脚，将布片抛向高处。布片飘落，刚好盖住其中一颗晶石。瞬间，岩缝内的蓝光弱了一分。
“有效！”张伟喊。
唐悠悠又扔出第二块、第三块，终于有一块准确罩住了摇光位晶石。几乎同时，岩缝深处的水流声变了调，像是堵塞解除，汩汩流动起来。原本附着在苔藓上的蓝光迅速褪去。
齐小天不再犹豫。他戴上手套，再次将支架伸入缝隙，轻轻刮下一片苔藓。寒髓苔入手冰凉，质地如凝脂，散发淡淡腥气。
“拿到了。”他转身往回走。
刚迈出两步，脚下一滑。地面不知何时渗出一层薄水，反射着残余冷光。他踉跄一下，膝盖撞在石棱上，破书从怀中滑落，摔在湿地上。
陈美嘉抢上前捡起书，翻开一看，某页墨迹正在晕开，像是被水浸透。她脸色一变：“这页……是讲寒髓苔用法的！”
齐小天接过书，迅速检查。墨字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几个关键词：“敷于患处……忌火气……避阳光直射……”
“够了。”他说，“知道怎么用就行。”
他快步走到胡一菲面前，掀开她左肩衣物。伤口周围皮肤发紫，血管呈蛛网状凸起，触之滚烫。
他将寒髓苔均匀敷上。苔藓接触皮肤的刹那，冒出一丝白烟，胡一菲全身一震，喉咙里溢出压抑的痛哼。
“忍住。”齐小天下令，“这是邪气被逼出的反应。”
白烟持续升腾，渐渐由浓转淡。胡一菲的呼吸慢慢平稳，额头冷汗减少，手指也不再颤抖。
“有效。”陈美嘉松了口气，“邪气退了。”
张伟却突然低吼一声，跪倒在地。他双手抱头，漏脉黑斑迅速向上臂蔓延，脚踝黑雾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上爬。
“张伟！”唐悠悠扶住他。
齐小天猛然意识到什么。他低头看向脚下——那片曾摔倒的积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水面下浮现出细密符文，一圈圈扩散开来。
他猛抬头，望向尚未完全遮蔽的星图。
摇光位的晶石，正在透过布片边缘，渗出微弱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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