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晨雾尚未散尽，95号四合院的寂静就被一道前所未有的轰鸣声彻底撕裂。
那是一种低沉、浑厚，充满了钢铁与力量质感的咆哮。
院里早起的住户们纷纷推开窗户，探出脑袋，随即，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院子中央，楚卫民一条长腿跨在一台通体漆黑、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长江750”上。这台机器，比画报上的更威风，更庞大，每一个零件都散发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权势与地位。
阳光初露，镀在那狰狞的发动机缸体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晕。
秦淮茹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紧紧环着他结实的腰。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愁苦与谨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肺腑、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红晕。她微微仰着头，下巴靠在楚卫民宽阔的后背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这还不是全部。
旁边的侧斗里，堆积如山的聘礼，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感觉呼吸一滞。
最上面，是一刀切得方方正正、肥瘦相间的极品五花肉，鲜红的瘦肉与雪白的肥膘层层分明，在晨光下泛着油润的光。
肉的旁边，是两匹崭新的的确良布料，一匹天蓝，一匹粉白，都是当下最时兴、凭布票都难以抢到的颜色。
几罐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麦乳精，铁罐上印着鲜艳的图案，那是只有干部家庭的孩子生病时才舍得喝一口的奢侈品。
而最扎眼的，是那台静静躺在所有礼物之上的红星牌收音机！
红色的外壳，锃亮的旋钮，那不是一件家用电器，那是一个家庭社会地位的终极象征！
“我的老天爷……”
三大爷阎埠贵扶着老花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算珠散落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躲在门后偷看的许大茂，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他引以为傲的放映员身份，在这台钢铁巨兽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轰——”
楚卫民手腕轻拧，发动机发出一声更加霸道的咆哮。
在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全院人混杂着羡慕、嫉妒、敬畏的复杂目光中，他载着秦淮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绝尘而去，只留下浓浓的汽油味和院里久久无法平息的震撼。
……
秦家庄。
一个坐落在京郊，泥土气息浓郁的村庄。
当那台如同钢铁巨兽般的“长江750”出现在村口时，整个村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田埂上弯腰锄地的老农，直起了身，手里的锄头忘了落下。
村头大槐树下扎堆闲聊的婆姨们，停止了家长里短，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几个光着屁股追逐打闹的半大孩子，更是尖叫着，跟在摩托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喊：“铁牛！快看！好大的铁牛！”
机器的轰鸣声，成了这个宁静村庄里唯一的声响。
所有人都扔下了手里的活计，自发地跟在摩托车后面，汇成一股浩浩荡荡的人流，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此刻，秦淮茹的家里，气氛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屋里，秦淮茹的父亲秦老实，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满脸褶子都写满了焦虑，他蹲在门槛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化不开他眉间的愁绪。
“他爹，你说淮茹这丫头，是不是在城里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我还是进城去看看吧，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觉都睡不着。”秦淮茹的母亲张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絮叨着。
秦老实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叹了口气：“再等等，再等等……淮茹那孩子，报喜不报忧，真有事也不会跟咱们说。”
他正准备再装一锅烟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鼎沸的人声，那动静越来越大，像是全村的人都朝着他家涌了过来。
“出啥事了？”
秦老实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女儿在城里出事了，消息传了回来。
他猛地站起身，和老伴对视一眼，两人慌慌张张地冲出了屋门。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毕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院门口，那台他们只在画报上见过的“神车”，刚刚熄火，还散发着灼人的热气。
自己的女儿秦淮茹，正满脸羞红地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碎花衬衫，气色好得不像话，哪里有半点受委屈的样子。
而在摩托车旁，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身姿英俊挺拔，眉目清朗，嘴角带着一抹从容的微笑，正不急不缓地将侧斗里那些他们过年都舍不得买、想都不敢想的厚礼，一一搬下。
那块晃眼的五花肉，那两匹漂亮的布料，那几罐金贵的麦乳精……
最后，当那台崭新的红星牌收音机被稳稳地放在地上时，秦老实夫妇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周遭闻讯赶来的亲戚和村民，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些聘礼，喉结不住地滚动，吞咽着口水。
那不是来送礼的。
那是用一座金山，来砸开秦家的门！
“爸，妈……”
秦淮茹的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走到父母面前，声音细若蚊蝇，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卫民，他……他是来提亲的。”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人群中炸响。
提亲？
用这种神车开路？用收音机当聘礼？
秦老实夫妇和所有亲戚，目光呆滞地在那台代表着巨大身份和能量的摩托车，和那堆厚重到不像话的聘礼之间来回扫视。
一个个，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女婿上门？
这分明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首长，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龟婿！
秦老实的嘴唇开始哆嗦，不是气的，是激动的。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自己那个满脸幸福、容光焕发的闺女，所有的担忧、焦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一双粗糙的大手在满是补丁的裤子上用力搓了搓，仿佛怕沾染了灰尘，这才猛地一步上前，一把攥住了楚卫民的手。
那只手，温暖、干燥，充满了力量。
“好！好女婿！”
秦老实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这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庄稼汉，此刻激动得词汇匮乏，只能重复着这两个字。
“叔……叔就这么一个闺女，以后，以后就全拜托你了！”
婚事，当场拍板！
根本不需要任何商量，也不需要任何犹豫。
楚卫民和秦淮茹，在秦家庄，享受了英雄一般的待遇，所到之处，无不是敬畏和羡慕的目光，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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