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近,伪警粗暴的敲门声和日语的呵斥如同催命符。吴默甚至能听到木楼梯被沉重的皮靴踩得吱呀作响,搜捕的人正逐层向上!
阁楼空间狭小,除了一张破木板床和一个烂衣柜,几乎无处可藏。从窗户跳下去?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且必然被院内的伪警发现。
绝境!
生死一线间,吴默的头脑却冷静到了冰点。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阁楼,最终定格在那个烂衣柜上。
衣柜很破旧,门都关不严实,根本藏不住人。但……衣柜的底部呢?
老式衣柜为了防潮,底部通常与地面有一定空隙,且会有挡板。这个衣柜的挡板似乎有些松动!
没有时间犹豫!吴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沉重的木板床挪开一小段距离,露出衣柜下方的空间。他顾不上左臂撕裂般的剧痛,身体紧贴地面,如同泥鳅般,硬生生挤进了那个狭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缝隙!然后,他用脚将床腿微微挪回原位,尽可能遮挡住自己。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瞬间,阁楼的门被“哐当”一声踹开!
“搜!仔细搜!”伪警的喊声和日军皮靴的声音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手电筒的光柱在阁楼内胡乱扫射。吴默屏住呼吸,将“内息术”和“气息遮蔽”催发到极致,心跳几乎停止,体温也降至与环境无异,整个人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这里没人!”
“床底下看看!”
“衣柜打开!”
“吱呀——”衣柜门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一个日军士兵不耐烦地用刺刀在破衣服里捅了捅。
吴默在缝隙中,甚至能闻到日军皮靴上的皮革味和汗味,能感觉到光线从缝隙上方扫过。他紧紧闭着眼睛,将所有生命体征降到最低。
“报告!阁楼没有发现!”
“下去!搜下一家!”
脚步声和喧哗声渐渐远去,下了楼梯。
吴默没有立刻出来,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如同冬眠的蛇。果然,几分钟后,又有脚步声上来,似乎是检查是否遗漏。确认无人后,才真正离开。
直到大杂院的喧闹彻底平息,吴默才缓缓从缝隙中爬出,浑身沾满灰尘,左臂的伤口因为挤压和紧张,鲜血再次渗出,染红了绷带。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
太险了!与死亡擦肩而过!
但危机并未解除。日军这次搜查未果,绝不会罢休,肯定会反复排查。他受伤的身体和高烧,也无法支撑他进行长途转移或高强度对抗。
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并找到一个更安全的藏身之所。
他想起了那个备选方案——“老顺记”旧书铺的干瘦老头。此人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提供帮助且风险相对可控的渠道。老头是情报贩子,求财,而且似乎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深夜,吴默换上一身偷来的、更破旧的苦力衣服,用锅底灰将脸抹得脏兮兮,佝偻着腰,忍着剧痛和高烧带来的眩晕,如同一个真正的流浪汉,踉踉跄跄地来到了“老顺记”旧书铺的后巷。
他没有敲门,而是用一块小石子,有节奏地敲击后窗的窗棂——这是前身记忆中,一种非常紧急、非正常情况下的联络暗号。
过了许久,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老头那双浑浊而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
“谁?”声音沙哑低沉。
“买旧闻的……快死的客人。”吴默用尽力气,沙哑地回应,同时将一块提前准备好的、从“黑蛇”小金库里得来的小黄鱼,从窗缝塞了进去。
金条在黑暗中发出微光。老头眼睛眯了一下,沉默片刻,低声道:“后门,快!”
吴默绕到后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他闪身而入。老头迅速关上门,插好门栓。
书铺里弥漫着陈腐的纸墨味。在昏暗的油灯下,老头仔细打量着吴默,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明显不自然的左臂,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就是外面翻天覆地要找的人?”老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吴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虚弱地靠在墙上,艰难地说道:“找个……可靠的郎中,治伤。要快……要干净。”
老头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金条,又看了看吴默的状态,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他做这行,风险与收益并存。眼前这人,显然是泼天的大麻烦,但也是泼天的富贵。
“等着。”老头没有多问,转身钻进里屋。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来一个破旧的药箱,里面有些基础的止血粉、纱布和一把消过毒的小刀。
“信不过外面的郎中。老夫年轻时,也学过点粗浅外伤处理。”老头示意吴默坐下,动作竟出奇地稳当。他剪开吴默左臂的绷带,看到那化脓翻卷的伤口,皱了皱眉。
没有麻药,老头用烧酒给刀消毒,然后利落地切开伤口,挤出脓血,剜掉腐肉。剧烈的疼痛让吴默浑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死死咬住一根木棍,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迅速撒上药粉,用干净纱布重新包扎好。
“伤口太深,又泡了脏水,能挺过来算你命大。这药只能顶一时,你得静养。”老头收拾着东西,低声道,“我这儿不能久留。往西过两条街,有个‘悦来’棺材铺,老板姓陈,是我表亲。你去找他,就说‘老顺记的故人,来借副寿材歇脚’。他会安排。”
棺材铺?吴默瞬间明白了老头的用意。那里确实是藏人的绝佳地点,人来人往反而不会引人注意。
“多谢。”吴默挣扎着站起来,又摸出两根小黄鱼递过去。
老头这次却没接,摆摆手:“够了。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快走吧,再晚就天亮了。”
吴默深深看了老头一眼,不再多言,踉跄着从后门再次融入夜色。
按照指引,他找到了那家“悦来”棺材铺。敲开侧门,对上暗号后,一个面色阴沉、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陈老板)打量了他几眼,什么都没问,默默地将他引到后院,打开一间堆放杂物和几口空棺材的偏房。
“这里有水,有干粮。没人会进来。伤好之前,别出声。”陈老板言简意赅,锁上门离开。
躺在冰冷的、散发着木头和油漆味的房间里,身边就是一口口黑漆漆的棺材,吴默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左臂的疼痛依旧,但腐肉已除,高烧似乎也退下去一点。
他活下来了。又一次从绝境中,找到了一条生路。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吴默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他知道,外面的风暴远未结束,他需要尽快恢复。这把“孤刃”,淬火之后,将变得更加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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