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下车转身?约饭的邀请
雨刮器停了。
玻璃上最后一道水痕被风干，像谁用手指抹过。我没动，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掌心有点黏，刚才那股奶香混着薄荷味还在鼻尖绕，但人已经不在车里了。
副驾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她终于抬手，把一缕卷发别到耳后。动作很慢，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然后低头解锁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打在她睫毛上，投出一小片阴影。
几秒后，她手臂抬起，手机正面对准我。
不是微信聊天框，也不是朋友圈截图，是美团预约页面。店名“汐见亭”，时间今晚七点，备注写着：“两位，靠窗位。”
她没说话。
只是把手机举着，眼神直直地看进后视镜。那意思比说“你来不来”还狠——是你自己看懂，还是我得念出来？
我喉头滚了一下。
这句话本该三秒内处理完。按惯例，笑一下，摆摆手，说声“谢谢好意，我不接私活”，然后挂挡走人。八年下来，这套流程熟得跟换挡一样顺。
可这次，脚没动。
脑子里闪过一堆理由：她是常客，每周二四六早上七点准时出现在老地方；她知道我名字，知道我躲什么；她甚至猜中了我看颜色的事——这种人不该轻易得罪。
但我更怕的是另一件事：我居然在想，要不要答应。
三秒过去，我没开口。她嘴角忽然翘了点，不是得意，倒像是松了口气。就在那一瞬，我看见她指尖边缘浮起一抹淡粉，像刚泡开的樱花茶，明灭不定。
心动信号。
而且是冲着我来的。
这玩意儿平时只在我脑内响个曲子就算完事，从没这么明目张胆过。可现在它就贴着手机冷光晃，像是在提醒我：别装了，你也知道这不是普通邀约。
她收回手机，轻轻拉开车门。
清晨风灌进来，带着湿水泥和梧桐叶的味道。她一只脚踩在地上，忽然又停住，身子往前倾了半寸。
发丝扫过我右肩。
很轻的一下，像羽毛蹭过皮肤。香味又来了，奶香混着薄荷，和我冲锋衣口袋里的糖一个味儿。但她没戴耳机，也没拿瑜伽垫，就这么空着手走了。
“我在‘汐见亭’等你。”
说完，车门关上。
咔哒一声，锁死了。
我还在驾驶座上，引擎没熄，仪表盘蓝光幽幽闪着，0798倒映在积水路面，像一道没结痂的口子。她的脚步声远去，推门声响起，玻璃门合拢，人影消失在“静息·瑜伽”的招牌后面。
我没动。
左手慢慢伸进口袋，摸出那颗薄荷糖。早化了，黏糊糊一团，糖纸都渗开了。我捏着它，没扔，也没放回去。
只是攥着。
外面车流开始涨潮，一辆网约车从旁边驶过，司机朝我按了下喇叭，大概是认出0798，打招呼。我没回应。他也没多留，油门一踩就走了。
我盯着前方。
路口信号灯由红转绿，斑马线上的行人走过两拨，导航自动重新规划路线，提示音在安静车厢里突兀地响了一声：“您已到达目的地，是否结束行程？”
我没点确认。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可能是平台派了新单，也可能是许小满发消息问“今晚吃饭不”。我没掏。
脑子里全是那个预约页。
“靠窗位”三个字在我眼前晃。不是那种网红店故意拍的滤镜窗景，是真能看见街对面梧桐树的那种位置。坐那儿吃饭，抬头就能看到这家瑜伽馆的招牌。
她根本没打算让我选。
从她举起手机那一刻起，这场局就已经设好了。时间、地点、人数，连备注都写得清清楚楚。她要的不是“能不能”，是“你敢不敢”。
而最离谱的是——
我居然在考虑。
我不是没被人约过。林疏桐当年提分手前一个月，还非拉我去试营业的日料店，结果我迟到十二分钟，她直接起身走人。后来听说她和现任男友每周五固定去同一家店，座位号永远要“带屏风的那个角”。
可这一次不一样。
我没有理由去，也没有理由不去。既不是旧情复燃，也不是寂寞上头。她不像温雪晴那样醉着哭，也不像民政局那位蹲台阶抹脸。她是清醒的，精准的，甚至有点残忍地把我推到了选择面前。
偏偏我还……犹豫了。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边缘，虎口那道星形疤有点痒。以前母亲说这伤是命里的记号，碰上真心人会发热。现在它冰凉一片，倒是掌心那团融化的糖越来越黏。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七点零八分。
距离“汐见亭”的预约还有十二小时五十二分钟。
够我跑三个夜班单，够我把车开回停车场擦一遍，够我坐在老周修车棚里抽完半包烟。但如果我现在掉头，八点前能到店，刚好卡在开门前半小时，看看他们有没有取消预约的规矩。
或者——
干脆去。
就当是验证一件事：那个粉色光晕，到底是不是真的冲着我来的。
车外阳光斜劈进来，照在副驾座椅上。她坐过的地方还留着点余温，冲锋衣袖口蹭到的位置有点湿，大概是刚才风吹进来那阵雨雾。我伸手摸了下，布料微潮，像某种证据。
没擦。
我把手收回来，放在腿上，仍握着那团糖渣。
引擎还在转，空调吹出的风带着一丝甜腻。导航又响了一次，提示音更急了：“检测到长时间停留，即将自动结束订单。”
我盯着屏幕。
手指悬在“确认”按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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