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可是门技术活，尤其对方是那位以性情阴森、手段诡异、浑身散发着虫豸和草药混合怪味而闻名的蛊堂长老墨婆婆。对了，还有一嘴的大黄牙！
顾渊一想到要去给她祝寿，就感觉头皮发麻，比面对魔音灌耳还要紧张。
他严阵以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空气虔诚地祈祷：“系统系统！这次全靠你了！赶紧分析一下，送什么礼物才能让她老人家…呃，最好是别注意到我，或者至少别一个不高兴给我一笑三连.....”
【分析目标：蛊堂长老，墨婆婆。】
【性格模型：多疑，谨慎，喜怒无常，痴迷蛊术与偏门丹药。】
【近期行为分析：频繁查阅古籍，调取特定稀有材料，能量波动显示其正尝试炼制或修复某种与神魂相关的复杂蛊器/丹药。存在较高概率正遭受某种精神层面的隐痛或反噬。】
【基于数据分析，推荐赠送物品：【百蛊皿】（一种用于调和多种蛊虫精华、辅助炼制特殊蛊丹的冷门魔器）。此物并非顶级宝物，但恰逢其时，能投其所好，且不至于贵重到引人怀疑。预计接收度：高。排斥度：低。】
系统很快给出了专业而冷静的分析，甚至还在顾渊的视野中投射出了【百蛊皿】的详细三维图像、常见炼制材料清单以及几家可能出售此物的宗门内部店铺地址。
顾渊一看，心中大定。
“好好好！就是这个！系统牛逼！”他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次总算有个明确又安全的指引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拿出自己省吃俭用还有几次任务后宗门奖励攒下的大部分魔晶，又偷偷找熊猛借了点，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偏僻的炼器坊淘换来一个品质还算不错的【百蛊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有着细密蜂窝状孔洞的小鼎，拿在手里有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气。
顾渊又特意去找柳依依帮忙参考，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古朴又不失档次的暗红色木盒，小心翼翼地将【百蛊皿】放进去，还用柔软的丝绒布垫好。
“师弟真是有心了，这礼物婆婆一定会喜欢的。”柳依依看着精心包装的礼盒，眼中满是赞赏。顾渊干笑两声，心里只求千万别出岔子。
完成这一切后，他将礼盒郑重地放在房间桌子最显眼的位置，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这才稍微安心。
赴宴当日，蛊堂所在的万虫谷张灯结彩…虽然那些“灯”是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蛊虫，“彩”是各种颜色鲜艳却可能有毒的藤蔓，气氛依旧诡异大于喜庆。
顾渊换上了一身比较新的长老亲传弟子袍，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那个暗红色的木盒，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出发了。
他太过紧张，手心一直在冒汗，脑子里不断预演着献礼时该说的吉祥话，生怕说错一个字。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房间的桌子上，靠近那个装有【百蛊皿】的暗红色木盒旁边，还放着一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微旧了一点的暗红色木盒…
那是他前几天整理东西时，随手把吃剩下懒得扔的几颗品相干瘪、皱巴巴、看起来毫无食欲的低级灵果【幽眠果】装了进去，打算哪天当零食啃掉或者干脆扔掉的…
就在他拿起礼盒出门的瞬间，因为紧张，手轻微一滑，他下意识地换手一接，阴差阳错地…竟拿错了盒子！
真正的【百蛊皿】依旧安静地躺在桌上的盒子里，而被他捧在怀里，即将献给墨婆婆的“寿礼”，是那盒他自己都嫌弃的烂果子！
蛊堂大殿内，气氛凝重而怪异。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花香、药香以及…若有若无的虫腥味。
墨婆婆高坐主位，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却更显得阴森。她身后站着两排面无表情的蛊堂弟子，如同雕塑。
各堂弟子依次上前献上寿礼，说着吉祥话。
墨婆婆大多只是淡淡瞥一眼，点点头，让身旁弟子收下，偶尔看到特别合心意的，才会多问一两句。
轮到顾渊时，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走上前，恭敬地将手中的“礼盒”奉上：“弟子顾渊，恭祝墨婆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呃…仙福永享，蛊术通天！”他一紧张，把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词全搬出来了。
墨婆婆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对于这个最近在宗门内“声名鹊起”的弟子，她自然也有所耳闻，心中更多的是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她随意地示意身旁弟子接过盒子打开。
那弟子打开盒盖的瞬间，表情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顾渊，又看向墨婆婆。
墨婆婆察觉异常，目光投向盒内——
只见那颇为精致的木盒里，根本没有预料中的奇珍异宝或蛊术材料，只有几颗干瘪、发皱、黑不溜秋、毫无灵气波动、甚至看起来像是放坏了了的…烂果子？！
这是…幽眠果？还是品相最次的那种？！
这算什么？羞辱吗？！
墨婆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空气骤然变冷，仿佛有无形的毒虫在嘶鸣！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股可怕的低气压，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顾渊和那个盒子上。
几个原本就看不惯顾渊的弟子，比如萧辰，嘴角已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冷笑。
顾渊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啊，这！拿…拿错了？！怎么会是这些破果子？！
完了，我就说应该把那个做的不太好的锦盒扔了，就不该拿它当垃圾桶的呀！
墨婆婆此刻内心里乐开了花儿了！上次的《剥皮炼魂咒》没能从大长老手里抢下，她当时就想好了办法，那就是找个机会对顾渊实施搜魂决，这小子肯定看了，从他的记忆中得知一二修炼法门，也是极好的。但这小子毕竟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没有正当理由，不好为难。但是，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这小子当众羞辱我，我留他在这里吃点苦头很正常吧！再正常不过了，桀桀桀桀。
黑婆婆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故作恼怒，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从盒子里拈起一枚最干瘪难看的幽眠果。
她要看看，这小子在玩什么花样！只要确实是羞辱她来的，那可就太好了！但防止万一，她还是要谨慎一点。她从柳依依那早就听说这小子有点邪性，这破果子难道还能有什么玄机不成？！
她凝聚神识，仔细感知着手中这枚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果子。
起初，她感受到的只有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木属性灵气，以及果子本身因为存放不当而流失大部分药力的干瘪感。
但就在她准备将神识撤回，并发作之时，她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特性！
这丝特性隐藏得极深，若非她修为高深、神识特殊，几乎无法察觉！
它冰凉、宁静，带着一种安抚神魂、涤荡躁意的奇异效果…这效果，恰好与她近期因为修炼秘术不当而引发的难以启齿的顽固精神隐痛隐隐契合！虽然效果微弱，但方向完全正确！
墨婆婆心中是豁然开朗的欣喜，但随即而来的又是巨大的疑惑！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顾渊哪里是来羞辱我的？！
他分明是洞察了我深受隐痛折磨的秘密！
但他又不能明着送对症的顶级灵药，那样太过张扬，会暴露我的隐秘，也会让我欠下太大的人情，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测。
所以他故意用这种最不起眼、最廉价、甚至看起来像是羞辱的方式，送来了这种看似普通、实则内蕴玄机的灵果！
这哪里是烂果子？这分明是心思缜密、低调含蓄的示好和帮助啊！
这份心思，这份洞察力，这份低调做事的风格…难怪厉老头把他当个宝！
这小子，只能拉拢！不能硬来！
墨婆婆脸上的阴沉瞬间冰雪消融，直接挤出了一个堪称“和蔼”的迷之笑容，露出她那一口大黄牙。然后将那枚幽眠果小心地放回盒子，对顾渊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嗯…不错，很好。顾师侄，你有心了。”
顾渊：“？？？”
顾渊双腿一紧，差点夹不住尿了。这是，又来？
发生了什么？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婆婆刚才是不是对我笑了？
就这盒烂果子？她还挺开心？这是什么品味？
不，不对，她看上的不是这盒果子，她.....她泥马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双腿一软，完了，感觉要夹不住了.
不管顾渊内心是如何启承转合，上演了一出老富婆强包小青年的戏码，周围等着看笑话的弟子们也全都傻眼了，尤其是萧辰，眉头紧锁，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寿宴结束后，墨婆婆特意叫住了还处于懵逼状态的顾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塞给顾渊一个冰凉的小玉瓶，里面装着三颗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药香和微弱生命波动的丹药——正是蛊堂著名的、能助长修为、疗愈暗伤的珍贵蛊丹。
她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跟在顾渊身旁、同样一脸惊讶的柳依依，对顾渊说道：“小子，心意婆婆收到了。很好。以后常来蛊堂坐坐，深入交流切磋一下。”
然后她特意对柳依依吩咐道：“依依，你这师弟很不错，以后多照顾着点你顾师弟。”
柳依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飞起两抹红晕，连忙低头应道：“是，婆婆，弟子明白。”
顾渊捧着那瓶价值远超他那个真正【百蛊皿】的珍贵蛊丹，看着脸色微红、眼神闪烁的柳依依，又看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墨婆婆，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多…多谢婆婆…”
他完全搞不懂，这世界到底怎么了？送一盒烂果子，居然还能有这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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