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站在回廊边缘，黑铁剑插在石缝里，风吹得衣袍鼓动。他没回头，也没看身后那些窃窃私语的外门弟子。他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等他倒下，等他狼狈退场，等他像三天前那样被人一脚踹出练武场。
但他只是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拔。
剑身滑出石缝，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回应他的动作。他一步踏下三阶石梯，落地时没有半点踉跄，稳稳站在试剑台边缘。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紫玉带上的扣环微微发亮。
楚狂生早就等在台上。
银虎纹刀横握在手，刀尖朝地，他盯着萧烬，眼神像钉子一样扎过来。“你还真敢上来？”
萧烬没理他，只将黑铁剑斜扛在肩上，缓步向前走了两步。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落在青砖接缝处，精准得像是量过。
“你不是说让我爬着回去？”萧烬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现在，换你试试。”
楚狂生脸色一沉，猛地抬刀，整个人跃起三尺，刀光如浪，直劈而下！
“狂风卷云！”
刀势未至，劲风先到，吹得萧烬额前碎发向后扬起。这一刀封死了左右闪避的空间，逼人硬接或后退。围观弟子纷纷后撤，有人低呼：“少主完了，这招连地榜弟子都不敢硬挡！”
可萧烬没退。
就在刀锋距脖颈不足半寸时，他右脚脚踝微不可察地一转，一缕黑气自足尖溢出，贴着地面蔓延而出，如同雾蛇缠绕。他的身体瞬间侧移三尺，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刀锋擦颈而过。
一缕发丝飘落，在空中断成两截。
全场死寂。
楚狂生落地转身，瞳孔骤缩。他刚才那一刀，速度、角度、力道都无可挑剔，可对方居然……躲开了？
而且不是靠灵力爆发，也不是借符器腾挪，纯粹是步法！
“你……”他刚想开口，却见萧烬已原地移动，绕着他画了个半圆，依旧背手而立，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随意散步。
“继续。”萧烬淡淡道，“别浪费时间。”
楚狂生怒极，刀势再起。
“断流式！”
“裂岩式！”
“惊涛斩！”
七刀连出，刀气纵横，试剑台表面被划出数道深痕，碎石飞溅。每一刀都带着地阶武技的威压，寻常金丹初期都得硬接三招以上才能撑住。
可萧烬始终没出剑。
他就像台面上的一道影子，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每一次闪避都在毫厘之间，却又从容不迫。更诡异的是，他每踏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道极淡的黑色痕迹，像是魔气渗入了砖石，轨迹蜿蜒曲折，完全不符合常理中的腾挪路径。
“这步法……不对劲！”有人颤声道。
“他根本没用灵力护体，全是靠脚上的动作在闪！”
楚狂生越打越心惊。八刀已尽，第九刀蓄势待发，可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喘。
对面那人，从头到尾呼吸平稳，连衣角都没乱。
“第八刀。”萧烬忽然开口，语气像在点评，“‘断岳式’，力道不错，可惜收势太急，腰没跟上。”
楚狂生一愣。
话音未落，萧烬已动。
他迎着劈来的刀锋冲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贴着刀面滑过，右手抬起，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刀背末端，力道不大，却让整把刀戛然停住。
“这就是你的全力？”他冷笑。
楚狂生浑身一震，猛力抽刀，却被那两根手指死死钳住，竟挣脱不开。他瞪大眼，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不是废脉之人能有的反应。
这不是一个半月前被他一掌拍废的人该有的实力！
高台之上，玄霄门主端坐不动，手中茶盏早已倾覆，热茶浸湿了玄色劲装一角，他却浑然未觉。
他刚才动用了神识探查，本想确认萧烬是否偷偷恢复了修为。可那一瞬，他感知到的不是灵力波动，而是药力与某种古老气息交织的紊乱能量——那是九转淬体丹正在体内运转的征兆，但不该如此稳定，更不该支撑得起这种级别的身法！
“魔气……控形？”他低声自语，指节捏得发白，“他什么时候……沾上了这种东西？”
他记得宗门典籍记载，唯有血脉觉醒者，才能以魔气为引，驱动特殊步法。可萧烬明明是纯阳灵体，怎会……
台下，楚狂生终于挣脱手指，踉跄后退数步，刀尖点地才稳住身形。他胸口起伏，额头冒汗，死死盯着萧烬，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到底藏了什么？”他咬牙问。
萧烬松开手，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缕黑气自指尖升腾，在空中凝成三寸小旋涡，旋转不息。一片随风飘落的枯叶正好掠过，刚触到旋涡边缘，瞬间被吞噬，连灰都没剩下。
台下一片哗然。
“他……他能用魔气控物？！”
“这可不是普通武技能做到的！”
“难道……少主真的恢复了？”
楚狂生脸色发白。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操控魔气形成实体结构，至少需要金丹中期以上的神识强度。可萧烬若真是金丹境，为何一直隐藏？
他不信。
他绝不信！
“再来！”他怒吼一声，提刀再度冲上。
刀光如电，直取咽喉。
萧烬依旧未动。
直到刀锋逼近眉心，他才侧身一闪，同时左脚轻点地面，魔气顺着靴底蔓延，整个人如鬼魅般绕至楚狂生左侧，右手终于握住了黑铁剑的剑柄。
剑未出鞘。
但他已抬手，剑鞘末端轻轻敲在楚狂生手腕上。
“啪”一声脆响。
楚狂生虎口剧痛，银虎纹刀脱手飞出，砸在试剑台边缘，铛然作响。
他僵在原地，手臂发麻，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萧烬收回剑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废物吗？”
楚狂生嘴唇颤抖，想骂，却张不开口。
高台上，玄霄门主缓缓站起身，眼神复杂。他看得出来，萧烬刚才那一击，力道拿捏得极为精准——既震飞了刀，又没伤及经脉。这不是单纯的反击，是压制，是羞辱，更是宣告。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踩踏的纨绔少主。
他是……一个他看不透的存在。
萧烬站在试剑台中央，黑铁剑斜指地面，魔气隐于体表，尚未散去。他没再出手，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楚狂生不会就这么认输。
而他也……还没真正亮出底牌。
风忽然停了。
一片新的落叶缓缓飘下，正对着萧烬头顶。
就在它即将触及发丝的瞬间，萧烬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魔气再次凝聚成旋涡。落叶还未靠近，便在半空中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之力撕扯，化作细碎粉末，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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