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位于雍州北部的龙首山巅。传闻乃上古星陨阁所建,用以观测周天星象,接引星辰之力。历经无数岁月,台体早已残破不堪,但其根基犹在,与地脉星辰隐隐相连,仍是风水师和阵法师心目中的圣地之一。也因此,道术协会早已将此划为管制区域,常年有高手驻守,等闲修士不得靠近。
楚颜带着尸王护法与张九指,经过数日跋涉,终于抵达龙首山脚下。仰望着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山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浩瀚而纯净的星辰之力自天穹垂落,与山中浓郁的地脉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而强大的力场。在此地修炼观想,尤其是参悟与星辰相关的秘术,定然事半功倍。
“楚姑娘,前面就是协会设下的警戒线了。”张九指指着前方山林间若隐若现的几道符文光芒,低声道,“据说有阵法监测,擅闯者立刻会被发现。”
楚颜微微颔首,灵觉散开,仔细感知。前方的阵法并不算特别高深,主要起预警和困敌作用,布阵之人的水平大约在堪舆师高阶,对她构不成太大威胁。但麻烦在于,打草惊蛇。
她需要的是安静参悟“牵星引灵图”,并不想立刻与协会爆发全面冲突。
“可有其他路径?”楚颜问道。
张九指挠了挠头,为难道:“龙首山三面陡峭,唯有这一条主路和两条崎岖小径可上山。那两条小径更为险峻,而且……恐怕也布有暗哨和陷阱。”
楚颜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四周的地势。山风呼啸,林涛阵阵。忽然,她目光一凝,落在不远处一条不起眼的干涸溪谷上。那溪谷蜿蜒向上,植被茂密,看似无路,但其走向,却隐隐契合地脉之气的某种流动规律。
“走这边。”楚颜当先向溪谷走去。
“啊?楚姑娘,这……这没路啊!”张九指愕然。
“路是人走的。”楚颜头也不回,身影已没入茂密的灌木丛中。尸王默然跟上,它沉重的脚步踩在碎石上,却奇异地没有发出多大声音。
张九指无奈,只得咬牙跟上。
进入溪谷,楚颜并未盲目向上,而是不时停下脚步,观察两侧山势岩石的走向,倾听风声流过岩隙的细微声响,甚至俯身触摸地面的泥土和苔藓。她在利用《地枢秘要》中的风水堪舆之术,寻找地脉之气的“间隙”和“生门”。
天地大势,有强有弱,有聚有散。再严密的阵法,也不可能完全覆盖每一寸土地,尤其是在龙首山这种地势复杂、气机多变的地方。总有一些因地形、地脉流转而形成的“盲区”或“薄弱点”。
跟着楚颜七拐八绕,有时甚至需要从看似无法通过的岩缝中侧身挤过,张九指走得心惊胆战,却发现一路上果然没有触发任何阵法警报。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两侧山林中属于协会的警戒气息,似乎都被巧妙地避开了。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张九指心中对楚颜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这不仅是修为高深,更是对风水地势的理解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三人沿着溪谷艰难上行,越往上,空气中的星辰之力越发浓郁,呼吸间都仿佛有清冷的气息流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楚颜能感觉到,怀中的兽皮手札和脑海中的“牵星引灵图”残影,都微微发热,与天上的星辰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眼看再绕过前方一个山坳,就能抵达观星台所在的峰顶附近。
突然,走在前方的楚颜猛地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
尸王护法立刻低伏身体,喉间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张九指也瞬间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前方。
山坳出口处,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玄色道袍,背负长剑,身形挺拔,面容看上去约莫三十许间,眼神却深邃如古井,透着与外貌不符的沧桑。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的山石林木融为一体,周身气息圆融自然,若不仔细感知,几乎会忽略他的存在。
但楚颜的灵觉却在疯狂预警!这个人,极其危险!其实力,远超之前在幽冥洞遇到的李淳风,甚至比那铜甲尸带给她的压迫感更强!
地仙境界!而且绝非初入地仙那么简单!
“阁下在此等候,所为何事?”楚颜神色不变,暗中已全力运转法力,血纹桃木剑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
那玄袍道人目光平静地落在楚颜身上,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楚颜?贫道玄诚,在此恭候多时了。”
玄诚!道术协会三十六长老之一,以剑术和阵法闻名,修为已至地仙中阶,是协会中排得上号的顶尖高手!没想到协会竟然派出了这等人物前来拦截!
“玄诚长老?”楚颜眸光微闪,“为了区区在下,劳动长老法驾,楚颜真是受宠若惊。”
玄诚淡淡道:“你身负《地枢秘要》,擅改地脉,勾结邪尸,更兼修习禁忌秘术,已犯玄门大忌。协会缉杀令并非儿戏。随贫道回协会接受审判,或可留你一具全尸。”
话语平淡,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楚颜闻言,不怒反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一丝讥诮和冰冷:“审判?就凭你们?一群藏污纳垢、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也配审判我?”
玄诚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冥顽不灵。既然如此,贫道只好亲自出手,将你擒拿了。”
话音未落,他背后长剑一声清吟,自动出鞘,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青色剑光,悬浮于他身前。剑光吞吐不定,凌厉的剑意瞬间锁定了楚颜,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九指吓得两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地仙中阶的长老亲自出手,这还怎么打?
尸王护法发出低沉的咆哮,煞气翻涌,就要上前护主。
“退下,你不是他对手。”楚颜冷静地命令道。尸王虽强,但面对地仙中阶的剑修,硬拼只有被斩灭的下场。
她深吸一口气,面对那足以劈山断岳的凌厉剑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手中血纹桃木剑斜指地面,一股同样凌厉,却夹杂着阴煞与血煞的诡异剑意升腾而起,虽不及对方浩大纯正,却更加刁钻狠戾,如同暗夜中的毒刺。
“早就想领教一下协会长老的高招了。”楚颜眼中战意燃烧,“今日,便以你之血,祭我之道!”
大战,一触即发!
玄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楚颜在他剑意压迫下还能如此镇定,甚至能凝聚起如此诡异的剑意。他不再多言,并指如剑,向前一点。
“青玄,斩!”
那道青色剑光发出一声震鸣,如同九天雷霆,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楚颜当头斩落!剑光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切割开,发出尖锐的啸音!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楚颜瞳孔微缩,却没有硬接。她脚下步法变幻,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竟是险之又险地擦着剑光的边缘掠开!同时,她左手快速掐诀,口中低喝:
“地脉,起!”
轰隆!
她先前一路行来,看似随意,实则早已暗中布下引动地气的暗手。此刻法诀引动,周围大地微微一颤,数道浑浊的土黄色地煞之气如同蟒蛇般从地面钻出,缠向那道青色剑光!
以地脉阴煞,硬撼纯阳剑罡!
嗤嗤嗤!
地煞之气与青色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消融声。那无坚不摧的剑光,竟真的被这至阴至浊的地煞之气阻滞了一瞬,光芒黯淡了些许!
“嗯?竟能引动如此精纯的地煞之气?”玄诚眼中讶色更浓,但手上法诀一变,“破煞!”
青色剑光猛然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纯阳剑气大盛,如同烈阳融雪,瞬间将那几道地煞之气绞得粉碎!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楚颜已然欺近玄诚身前十丈之内!她手中血纹桃木剑化作一道暗红色的闪电,直刺玄诚胸口!剑尖之上,一点极致的幽暗凝聚,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这一剑,快!狠!准!更是蕴含了她对阴煞之力的极致压缩与运用!
玄诚显然没料到楚颜的身法如此诡异,反击如此迅捷狠辣。仓促之间,他屈指弹出一道凝练的罡气,迎向桃木剑尖。
嘭!
气劲交击,发出一声闷响。楚颜身形剧震,向后飘退数丈,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而玄诚虽然身形不动,但那弹出的手指指尖,竟隐隐有一丝黑气缠绕,传来轻微的麻痹感!
他居然被对方的阴煞剑气侵蚀了!
玄诚看着指尖那缕细微的黑气,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缓缓抬起手,握住那悬浮的青色长剑剑柄。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
“很好。”玄诚的声音冰冷,“你已经成功激怒我了。”
整个山坳,瞬间被一股肃杀无比的剑域笼罩!草木俯首,碎石无声化为齑粉!
楚颜感受到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眼神却愈发锐利。她知道,真正的生死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她悄然握紧了袖中那几枚刚刚刻画好的,引动了星辰煞气的特殊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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