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把手机倒扣在床铺上，屏幕还亮着那条“小心梦”的消息残影。他没再点开看第二眼，反而抓起枕头底下的银链子绕了两圈，金属凉意贴着手心打转。宿舍外走廊传来嬉笑，有人喊他名字，语气带着试探和好奇。
他知道，论坛炸了。
午休时那条匿名帖已经爬到热榜第一，标题从最初的“精神分裂实锤”变成了“齐大少当众失忆？背后真相令人细思极恐”。评论区有人翻出他过去三个月的换女友记录，说他最近连换人都懒得换了，明显是心理出了问题。
他笑了笑，顺手点进一个高赞回复：“建议送校医院做个脑CT。”底下立刻有人跟帖：“别浪费资源，直接联系精神病院吧。”
门被推开时，陆九舟嘴里叼着半根棒棒糖，手里拎着一瓶冰可乐。他把瓶子往桌上一搁，水珠顺着瓶身滑下来，在木纹上洇出一圈湿痕。
“你火了。”他说，“全网都在问你是不是真的分不清沈知微和殷娆。”
齐砚靠在床头，手指轻敲手机边缘，“谁发的？”
“查了。”陆九舟坐到椅子上，腿翘上桌角，“IP跳了七层代理，最后落点在程枭那个代写工作室。他们平时接论文代写、考试替考，现在兼职黑料投放，挺专业。”
“剪辑过的？”
“视频有帧率波动，0.7秒的延迟，肉眼看不出，但数据不会撒谎。”陆九舟掏出平板推过去，“原始监控应该是连续的，可上传版本在你说‘殷娆’那一瞬间做了轻微卡顿处理，放大了停顿感。配合泼汤画面，营造出你反应迟钝、行为异常的效果。”
齐砚盯着截图看了两秒，“动机呢？”
“程枭恨你不是一天两天了。”陆九舟咬碎糖块，咔嚓一声，“再说，最近他跟娄婉媚走得很近。她要的是老宅的秘密，你现在越像个疯子，就越可能暴露破绽。说不定，她还想逼你主动用虚隙刻录——只要用一次，反噬就会更重。”
齐砚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下左眼尾。
那里又开始发烫。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每次剥离记忆后，残留的灼烧感都会在皮肤下蔓延一会儿，像一根烧红的针在神经里游走。现在这感觉比昨天更清晰了些。
“让他们炒。”他把手机塞进裤兜，“热度越高越好。”
陆九舟挑眉，“你不澄清？”
“澄清有用吗？”齐砚扯了扯嘴角，“我说我没疯，别人就说我是妄想症加重。不如让他们继续猜，谁在背后推这事，比猜我有没有病更有意思。”
“所以你是打算钓鱼？”陆九舟眯起眼。
“钓几个小虾米，顺便看看大鱼会不会露头。”齐砚翻身坐起，夹克搭在椅背上，银链随着动作晃了一下，“你把IP路径留一份备份，别公开，等我信号。”
“你要反向追踪？”
“不急。”齐砚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阳光斜切进来，照在他半边脸上。楼下有几个学生举着手机对着宿舍楼拍，估计是来抓“疯子日常”的。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什么？说我疯了？让他们再拍清楚点！”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哄笑。
陆九舟看着他，忽然笑了，“装得还挺像。”
“我本来就是个废物。”齐砚收回视线，“现在不过是废物得更彻底一点。”
陆九舟没接这话。他低头刷新后台数据，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不对劲。”
“怎么？”
“刚发现一架无人机绕过天台监控，挂着LED横幅飞了一圈。”他把一张截图调出来，“你看这个。”
齐砚接过平板。
画面里，一架黑色小型无人机正从教学楼侧面掠过，机身下方挂着一条红色滚动字幕：**沈知微危险**。
字体刺眼，飞行高度压得很低，刚好避开安保系统的雷达扫描范围。
“技术来源？”齐砚声音沉了下去。
“没登记信号，路线规避精准，不像学生能搞到的东西。”陆九舟快速调出飞行轨迹模拟图，“它只飞了三十七秒，然后消失在西区配电房上方。这种设备……至少得隐界外围组织才拿得出手。”
齐砚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
沈知微危险。
不是威胁，不是警告，而是陈述句。像是某种预告。
他想起半小时前收到的那条“小心梦”，还有沈知微课上问他“你还剩几次”的眼神。她已经开始怀疑监控的真实性了。
“她人呢？”他问。
“不知道。”陆九舟拨了个电话，响了几声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关机了。信号被屏蔽，大概率进了封闭区域。”
齐砚转身就往外走。
“去哪儿？”
“她要去的地方，只有两个可能——实验室，或者监控中心。”他拉开宿舍门，“实验室有能量波动记录，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看到原始录像。”
“等等。”陆九舟追上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真是伪造的，学校不会让你随便调监控。”
“我不用进去。”齐砚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负责盯住那架无人机的后续动向，尤其是它消失的位置。我去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她有没有带星盘。”
陆九舟愣了下，“这重要？”
“如果她带了，说明她不只是查录像。”齐砚抬脚往下走，“她是准备破解时间线。”
楼道里的光从头顶洒下来，把他半个身子照得发白。脚步声在空荡的转角回荡，一层比一层快。
与此同时，沈知微已经穿过行政楼后巷，步入监控中心所在的地下通道。风衣下摆扫过水泥地，袖口那块干掉的汤渍在冷光灯下泛着暗红。她没刷卡，而是直接走向侧门的安全闸机。
指纹识别绿灯亮起。
她顺利通过。
值班员抬头看了眼，“沈同学？今天怎么来这儿？”
“查一段食堂门口的录像。”她语气平静，“上午九点四十六分左右。”
“哦，那个啊。”值班员点了点鼠标，“已经有好几个人问过了，是不是齐砚那个事？网上都传疯了。”
“我只是核实一下细节。”她说着，目光扫过主控台右侧的存储阵列。
硬盘编号C-7正在读写，状态灯规律闪烁。
但她注意到，对应摄像头的原始记录本该存放在B区阵列，而不是C区。
“这段视频是从哪里调出来的？”她问。
“系统自动归档到C区了，可能是分类算法出了问题。”值班员解释。
沈知微没说话，只是走近几步，指尖轻轻划过键盘边缘。
她记得自己缓存的截图里，右下角的时间戳有一道极淡的重影，像是被重新渲染过。而现在，主屏幕上播放的画面却没有任何异常。
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真实的监控流。
她悄悄将星盘一角从袖中探出，贴在控制台底部。微弱的蓝光在金属表面一闪即逝，随即，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星盘反馈显示：当前播放视频的时空频率与真实记录存在0.3赫兹偏差。
这意味着——它不是原片。
“我能自己操作吗？”她问。
“不太方便。”值班员笑了笑，“权限不够，得审批才行。”
“那就帮我申请。”她说，“五分钟内必须拿到。”
对方犹豫了一下，“你这么急？”
“因为我刚刚收到一条信息。”她直视着他，“内容是‘沈知微危险’。”
值班员脸上的笑僵住了。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所有画面同时切换到了同一段影像——齐砚站在食堂窗口前，指着她说出“殷娆”二字，汤汁泼洒，人群骚动。
但这一次，播放速度慢了三分之一。
他的嘴唇动作，和实际发出的声音，出现了明显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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