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枭把那张存储卡插进读取器的时候，手指有点抖。
不是害怕，是他刚揍完人，指节还泛着红。他舔了下虎口的破皮，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加密界面，冷笑一声：“齐砚啊齐砚，你藏得再深，不还是被我摸到尾巴了？”
这卡是他在许岩常去的旧网吧储物柜里翻出来的，编号0927，和那天监控里一闪而过的记录对得上。他一直留着没动，就等着今天——娄婉媚那边催得紧，要他交点“实质性进展”。他本来打算编个假情报糊弄过去，可刚才设备自动识别出卡内文件类型时，弹窗上那一串代号让他愣住了。
【作战评估·目标：程枭】
【威胁等级：C】
【建议处理方式：诱导式清除】
他盯着“C级”两个字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声音在空荡的审讯室里撞来撞去。
“C级？我他妈是C级？”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在地上，“老子砍过七个异能者，踩碎三个地下据点，就值一个C？”
他重新坐回椅子，咬牙切齿地输入破解码。这是他从黑市花大价钱买来的军用解密程序，专破隐界内部加密。屏幕闪了几下，进度条开始爬升。
第一段视频跳出画面。
镜头晃动，像是装在某人肩上拍的。画面里是他自己，在废弃工厂后巷举枪指着一个穿皮衣的男人。他记得这天，那是他逼问一个叛逃线人的情景。
可接下来的画面让他脊背发凉。
画外音响起，冷静得不像人声：“目标情绪波动峰值出现在决策前零点七秒，建议利用其自负心理，诱导其提前开枪。”
紧接着，视频下方弹出一行分析文字：“习惯性通过肢体压迫建立主导权，对弱者施加羞辱以强化控制感，人格模型趋于可预测。”
程枭猛地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谁录的？谁他妈在背后拍我？”
他继续往下看。
一段新视频加载出来——他在走廊抽烟，左手夹烟，右手插兜，脚步停顿在第三块地砖上。画面定格，标注浮现：“行动路径固定，习惯性右转进入安全区，可预判伏击点。”
再下一帧，是他坐在审讯椅上，对着手下骂人。音频被单独提取出来，循环播放他对殷娆说的那句：“你这种小角色，连给齐砚提鞋都不配。”
然后，这句话被剪进一个图表，标题是：“语言攻击频率与心理脆弱度正相关。”
“放屁！”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读卡器差点翻倒。
可更狠的还在后面。
视频切换到一个月前，他和崔缇在停车场见面。他记得那天她说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他，结果却是把他引到陷阱里，害他丢了两件货。当时他以为是运气不好，可现在画面上出现了另一个角度的录像——从对面大楼的空调外机缝隙里拍的，清清楚楚显示崔缇接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的行程表。
“她早就出卖我……”他喃喃道，喉咙干得发紧。
就在这时，审讯室顶上的广播突然响了。
没有预警，没有杂音，只有一句话，低沉、平稳，却像刀子一样扎进耳朵：
“你猜娄婉媚会不会相信你？毕竟……你连自己被录了多少次都不知道吧？”
程枭整个人僵住。
这个声音他太熟了。
许岩。
那个从不开口、只会闷头打架的家伙，齐砚最忠的那个狗腿子。他明明已经被抓走快三个月，据说脑子都被洗了，怎么还能说话？
“谁接的广播？！”他暴吼着跳起来，冲向主控台，“给我断电！”
他一把扯掉所有数据线，屏幕瞬间黑屏。警报器尖锐地叫起来，红灯乱闪。他不管不顾，转身一脚踹翻设备架，硬盘滚了一地。
“老子不信！这些都是假的！什么C级，什么数据模型，全是你们编的！”
他弯腰捡起那张存储卡，想往地上摔，又停住，死死盯着它。
不对劲。
如果这只是齐砚搞的小把戏，为什么要让许岩出声？许岩根本不可能自由行动。除非……
除非这张卡本身就是个圈套。
他猛地抬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
红色指示灯亮着。
他记得进来前亲手关了监控系统的，可现在灯亮着，说明……还在录？
他扑过去拔电源，却发现线路被人动过手脚——一根伪装成接地线的光纤还连着外墙接口。
“操！”他抄起铁椅就砸，玻璃碎裂声炸开，火花四溅。
火苗顺着烧毁的数据线爬上来，舔着墙面。他喘着粗气站在废墟中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墙上那面单向镜，亮了。
画面里，娄婉媚坐在办公室，穿着高跟鞋的脚轻轻点地，手里端着咖啡杯。她看着屏幕，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节目。
程枭一步步退后，直到后背撞上墙壁。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张卡不是他找到的。
是有人故意让他找到的。
从他打开加密程序那一刻起，所有操作、所有反应、所有愤怒，都被实时传到了她面前。
他不是在查情报。
他是在表演。
“所以……我到底是谁的人？”他靠着墙滑坐在地，声音哑得不像话，“我是你的棋子？还是齐砚的靶子？或者……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存储卡残片，边缘烫得发黑。
视频最后那行字又浮现在眼前：“建议清除C级威胁，避免干扰主线进程。”
落款是：WY-09。
他知道那是谁。
娄婉媚的加密代号。
她不是在等他交情报。
她是在等他崩溃。
“哈……哈哈……”他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到眼角崩出血丝。
他抓起地上的铁椅腿，再次冲向剩下的设备，疯狂砸下去。显示器碎裂，电线崩飞，火势顺着窗帘往上窜。
整个审讯室成了燃烧的牢笼。
而在监控终端另一端，娄婉媚轻轻按下录制结束键，鼠标拖动文件到专属文件夹，命名为：
“程枭·认知瓦解完成，进入待清除阶段。”
她喝了口咖啡，翻开新一页计划书。
第一页写着：“B计划推进日程”。
她勾掉其中一项，笔尖停顿一秒，写下新的备注：
“C级目标已失效，启动替代表。”
与此同时，燃烧的房间里，程枭跪在残骸中，手里攥着一块烧得发红的金属片。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门外传来电子锁解除的声音。
他没抬头。
门开了半寸，一道影子落在焦黑的地砖上。
他缓缓举起那块金属片，对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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