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推开配电间铁门时，手里的旧手机还在震动。他没看屏幕，直接塞进夹克内袋，顺手从墙上摘下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接收器。这玩意儿是陆九舟上个月塞给他的“备用钥匙”，能绕过教务系统的人脸闸机。他插进终端口，输入一串乱码般的指令，监控数据库的防火墙应声裂开一道缝。
仓库爆炸那天的录像藏在第三级加密区，标着“事故归档·禁止调阅”。他点开文件夹，进度条刚走到一半，画面突然卡住，时间戳停在18:07——正是沈知微冲进去前四秒。下一帧直接跳到了火光吞没镜头的瞬间，中间少了将近一秒。
“挺会剪啊。”他低声说，手指在触控板上划了两下，调出数据流图谱。空白段落的波形异常平滑，像是被人用尺子描过一遍。
他闭了闭眼，指尖按上太阳穴。虚隙刻录留下的空洞还在发胀，但那股被剥离的警觉感残影还在脑内游荡。他把接收器接口调成记忆导出模式，将那段残影顺着线路灌进解码器。屏幕闪了两下，弹出权限认证框，倒计时五秒后自动通过。
完整视频重新加载。
第一道引信引爆时，火焰从货架底部卷起，热浪扭曲了摄像头视野。齐砚放慢播放速度，逐帧拖动。十二帧之后，炸弹内部红光第二次闪烁——这是远程信号触发的预备阶段。正常情况下，零点三秒内就会爆燃。
可这一次，红光亮了又灭，再没动静。
他切到红外视角，发现就在红光熄灭的瞬间，沈知微刚好踏进仓库门槛。她手腕上的星盘护符微微一震，表面泛出极淡的蓝光，像水波漾过镜面。几乎同时，他自己夹克内置传感器的日志跳出一条异常记录：后颈部位温度骤升，虚隙能量出现脉冲式外溢。
而那时候，他正处在记忆剥离后的空白期，对外界毫无反应。
“所以是你碰巧……把我快死掉的能力又踹了一脚？”他盯着画面里那个逆着火光奔跑的身影，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他又调出娄婉媚手下近期的资金流水。一笔三天前的转账引起注意：收款方是黑市改装团伙“铁钳”，备注写着“双触发延时装置”。这种玩意儿通常用于定点清除，第一引信制造混乱，第二引信专杀返场救援的人。目标根本不是仓库，而是后续行动者。
监控最后三秒拍到一个戴黑手套的男人撤离。身形瘦高，步伐稳定，左脚落地时有轻微拖拽。齐砚放大脚步轨迹，对比程枭上周格斗训练的体态数据——那人膝盖活动角度偏窄，不像正常人受伤，倒像是长期负重导致的肌肉代偿。
他顺手查了最近一个月校内红外感应器的异常记录，在东侧围墙翻越点找到匹配步态。同一天，娄婉媚名下的离岸账户向“铁钳”追加了一笔尾款。
真相清楚了。
不是程枭干的，是娄婉媚雇人动手，顺便把锅甩给校园势力。至于为什么第二引信失效？因为沈知微撞上了某种不该撞的能量频率，恰好激活了他体内沉睡的虚隙反应。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摩挲后颈。那里现在只剩一点钝痛，像是被人用橡皮筋反复弹过。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瞬的能量波动，意味着他的“备份系统”曾经被动唤醒——而且是由另一个人触发的。
这不科学。
虚隙刻录只能由他自己启动，连家族老人都说这是单向封闭通道。可数据显示，沈知微的星盘释放的波长，和他虚隙外溢的频率完全吻合，误差不到0.3赫兹。
就像两台本不该相连的机器，忽然接上了同一根电线。
他把所有证据打包，新建了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虚隙·第一次共振”。刚点下回车，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系统提示：本地缓存已满，建议清理临时文件。
他扫了一眼存储记录，发现有个名为“backup_03”的隐藏分区正在缓慢读写。那是他三个月前备份的一段记忆，原本早就该清除了。可现在，它自己醒了。
齐砚盯着那个不断跳动的进度条，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这段记忆他记得——是母亲去世前一周的家庭聚会。他父亲坐在主位，神情严肃地宣布某项计划中止。母亲低头喝汤，左手无意识地抚过左眼角。那时他还小，没在意。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使用虚隙能力。
而现在，这段被封存的记忆正在自动加载。
他试着重启终端，无效。强制断电后再开机，进度条依旧在走。更奇怪的是，每次重启，画面都会多出一点新细节：比如父亲说话时杯子里的茶水晃动幅度，或者窗外飞过的鸟群数量。
这些信息，原本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除非……有人往里面塞了东西。
他迅速拔掉硬盘，切断所有外部连接，只保留本地显示。屏幕闪烁几下，终于定格在一段新增画面上：母亲放下汤匙，抬头看向镜头，嘴唇微动。
没有声音。
但他认得那口型。
她说的是：“别让知微靠近你太近。”
齐砚猛地坐直。
沈知微？她怎么会出现在三年前的记忆备份里？那时候他们根本没见过面。
他立刻调出星盘相关资料。沈家占星术传承讲究天象对应，使用者需要长期观测特定星域才能激活能力。而根据学院档案，沈知微第一次登记星轨推演的时间，是在两年前。
时间对不上。
除非……她早就认识他，只是他忘了。
他伸手摸了摸左眼尾。那里隐隐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轻轻跳动。他没再看屏幕，而是打开通讯模块，准备给陆九舟发个暗号。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顿住了。
如果这段记忆是被人动过手脚的，那么现在的一切分析，都可能建立在虚假前提上。谁有能力篡改虚隙封存的数据？齐家内部只有三人掌握解锁密钥，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失踪多年。
剩下那个，是他叔叔。
他缓缓收回手，把硬盘重新插回去。进度条已经走到尽头，画面定格在母亲说完话后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担忧与决绝的眼神，像是明知结局却不得不推进。
他关掉所有程序，将终端恢复出厂设置。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把接收器掰成两半，扔进旁边的废料桶。
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没回头，只听见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停住。接着是衣服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靠在门外听了片刻，又转身离开。
齐砚站在原地，没动。
几秒后，他重新打开终端，插入一张空白存储卡。屏幕上跳出格式化警告，他点了确认。
存储卡开始写入新数据。
文件名一闪而过：**“反向追踪·母频信号源”**。
窗外暮色渐浓，教学楼灯光陆续亮起。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来。
只有一个坐标。
齐砚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抓起外套往门口走。
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吹得他领口微扬。
他抬手扶了扶衣领，脚步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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