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赶到C1停车场时，沈知微正蹲在那辆黑车旁，星盘贴着脚垫边缘缓缓移动。她没抬头，只抬手示意他别靠近。
“崔缇的唾液。”她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偶然沾上的，是故意留的。”
齐砚眯了下眼。他记得崔缇最近几次出现在教务处走廊的画面——总是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说话轻声细语，连走路都像踩着节拍。谁会想到她能亲自下场做这种事，还用这么蠢的方式留下痕迹。
“她想让我们发现。”齐砚站到沈知微身边，盯着引擎盖上那块U盘，“不然不会留下生物样本。”
“但她没想到我会扫。”沈知微收起星盘，从风衣内袋抽出一张符纸，指尖一搓，符纸无火自燃，飘出一缕青烟缠上U盘，“我加了追踪咒，只要有人插进设备，位置立刻回传。”
齐砚挑眉：“你还藏这玩意儿？”
“你给我的权限不止用来查档案。”她站起身，掸了掸袖口，“倒是你，来得挺快。”
“陆九舟说你遇险。”他语气平淡，但手指已经搭在手机侧边，随时准备调出监控热力图。
两人刚退开几步，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道人影从应急通道冲出来，领头的是程枭，身后跟着七八个校内混子模样的人，手里拎着钢管和电棍。
他们没往这边看，径直穿过停车场，朝西区废弃化学楼方向去了。
“不对劲。”齐砚盯着热力图上的红点，“那边早就断电停用，连巡逻都不去，他带人过去干什么？”
沈知微皱眉：“除非他收到消息，说那里有东西值得抢。”
“或者……有人告诉他，我们在那儿。”齐砚冷笑，“崔缇这是要把程枭当枪使。”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陆九舟发来一条加密消息：【程枭十分钟前调取了校园安防漏洞清单，来源是学生会档案系统——崔缇昨天刚签过审批单。】
齐砚把消息递给沈知微。她扫完一眼，嘴角微扬：“她不光提供情报，还帮人挖路。”
“现在问题来了。”齐砚靠上墙柱，“她是自己干的，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U盘里可能有答案。”沈知微提醒。
齐砚摇头：“太干净了。一个心机这么深的人，不会只放个陷阱就完事。她在等我们碰U盘，然后顺着信号反查我们。”
“所以不能破译。”沈知微收回符咒，“让它挂着，等她自己露馅。”
齐砚笑了下：“你越来越像他了。”
“谁？”
“陆九舟。套路一套接一套。”
沈知微没回应，只是看了眼手表：“从她留下U盘到现在，十七分钟。如果她在远程监控，应该已经确认我们没上当。”
“那就让她以为成功了。”齐砚掏出手机，拨通陆九舟。
电话接通，背景音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老陆，”齐砚说，“给你个活。”
“又来？”陆九舟哼笑，“我刚啃完半根棒棒糖，你就不能让我歇会儿？”
“崔缇在监控程枭行动，用的是多重代理IP，你能摸进去吗？”
“哈？”陆九舟声音陡然清醒，“等等，你说崔缇在盯程枭？她不是只会写周报、排值班表那种？”
“现在她是情报中转站。”沈知微接过手机，“她把U盘交人，诱导程枭袭击错误地点，还在脚垫上留下唾液样本——这不是失误，是表演。”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有意思。”陆九舟语气变了，“她演给我们看，让我们觉得她急着立功，其实是在转移视线。”
“对。”齐砚说，“所以我们得反过来演她。”
“你想让我假装攻破她的防火墙？”
“不。”齐砚笑，“你给她送点好消息。”
三分钟后，崔缇坐在学生会办公室最里面的隔间，平板屏幕亮着。画面是程枭带队冲进废弃化学楼的实时监控——空荡的实验室，桌椅翻倒，墙上涂鸦斑驳，没人。
她嘴角微微上扬。
紧接着，一段伪造视频推送进来：程枭的手下撬开一间密室，里面堆满标注“虚隙实验体”的冷藏箱，其中一个箱子裂开，露出半截手臂，皮肤泛着诡异蓝光。
崔缇眼神一紧，手指迅速点开数据归档界面，准备保存这段“关键证据”。
就在她解除防火墙的一瞬，一道微型爬虫程序顺着数据流逆向潜入，悄无声息地复制了她设备内的全部通信记录。
陆九舟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日志文件，咬了一口棒棒糖。
“找到了。”他低声说。
视频片段只有二十秒：崔缇站在一栋地下车库角落，对面是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她递出一个U盘，对方打开平板显示一行字：“娄婉媚要的数据，必须每周更新。”
画面最后定格在U盘标签上——《虚隙频率波动表·第4版》。
陆九舟把视频压缩加密，发给齐砚。
齐砚看完，递给沈知微。她看完后问：“你现在信她不是单独行动了？”
“娄婉媚盯上虚隙系统很久了。”齐砚靠着墙，“上次实验失败，她肯定在找替代方案。崔缇提供数据，她给资源，一个想往上爬，一个想搞研究，合作得天衣无缝。”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知微问，“曝光她？”
“不行。”齐砚摇头，“崔缇背后有娄婉媚，娄婉媚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现在动她，等于打草惊蛇。”
“那就等。”沈知微看着手机，“她既然敢用程枭当刀，下次还会再设局。我们只要让U盘一直挂着，她迟早会再来收线。”
“聪明。”齐砚笑了，“不过你忘了件事。”
“什么？”
“她不知道我们已经看过她的录像。”齐砚打开陆九舟发来的链接，把一段剪辑后的画面重新打包，“我们可以让她继续觉得自己在掌控全局。”
“你打算反向植入？”
“没错。”齐砚把文件发给陆九舟，“让崔缇的监控系统‘看到’程枭正在撤离化学楼，任务失败，但我们受了伤，正在B2包扎。让她觉得计划成功了一半。”
沈知微忽然开口：“再加一条信息——说我在咳血，意识模糊。”
齐砚一怔：“你疯了？”
“她要是真想拿我们当棋子，就会关心‘战果’。”沈知微冷静道，“让她以为我受伤严重，才会放松警惕，暴露更多动作。”
齐砚盯着她看了两秒，终于点头：“行。但你得配合演一下。”
“小事。”她扯了扯风衣领口，“反正我又不用真的咳。”
陆九舟那边很快回复：【已植入，崔缇设备刚刚同步接收，她刷新了三次画面，还调出了你的宿舍监控。】
“她在确认真假。”齐砚冷笑，“看来很关心我有没有死。”
“她关心的不是你。”沈知微说，“是虚隙系统会不会因此失控。一旦你失去控制权，数据接口就会开放，她才有机会接入。”
“所以她下一步，一定是亲自接触核心设备。”齐砚眯眼，“要么偷权限，要么直接动手。”
“那我们就守株待兔。”陆九舟在通讯频道里插话，“我把她的所有登录端口都埋了监听，只要她碰学校主系统，警报立刻响。”
“别太早。”齐砚提醒，“让她多走几步，等她把背后的线全牵出来，我们再收网。”
沈知微忽然抬手，按住耳机。
“怎么了？”齐砚问。
“星盘有反应。”她低头看屏幕，“刚才植入的追踪咒收到反馈——那个U盘，刚刚被插入一台设备。”
“哪台？”
“编号LX-07，属于……教务处临时备份终端。”
齐砚笑了：“她还真敢用公家设备干私活。”
“而且她现在就在用。”陆九舟声音紧起来，“我在她后台看到一个上传进度条，目标地址是外部服务器，加密层级很高。”
“拦住它。”齐砚说。
“已经在做了。”陆九舟敲击键盘，“但我只能拖三十秒，之后她会发现异常。”
“够了。”齐砚看向沈知微，“我们得让她相信，一切正常。”
沈知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符纸，轻轻贴在手机背面。
“我让追踪咒发出一段假信号——显示U盘仍在原地，未被移动或使用。”
“高明。”齐砚赞了一句，“这样一来，她以为数据顺利上传，实际上根本没出去。”
“现在。”沈知微收起手机，“我们等她下一步。”
齐砚靠在墙边，目光落在停车场出口。远处路灯忽明忽暗，一辆灰色电动车缓缓驶过，骑车人戴着口罩，身形瘦削。
陆九舟突然发来新消息：【崔缇刚退出系统，但她的平板还在运行远程监控程序——她没关。】
齐砚眼神一冷。
“她还在看。”沈知微低声说，“她不相信我们真的没察觉。”
“那就让她继续看。”齐砚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嘴角带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把照片发进群聊，附言：【兄弟，今晚烧烤照旧，别忘了带酒。】
沈知微瞥了一眼，淡淡道：“你挺会演。”
“跟某些人学的。”他收起手机，抬脚往前走，“走吧，去吃顿好的。”
她跟上。
两人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
学生会办公室内，崔缇盯着平板屏幕，看到那张自拍照，轻轻嗤了一声。
她伸手去拿水杯，喝了一口。
下一秒，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提示：【本地缓存异常，部分数据已自动迁移至备用节点。】
她皱眉，点开查看。
路径显示：数据副本已同步至“GX-93”终端。
那是陆九舟私设的离线服务器代号。
她猛地站起身，手指狠狠砸向关机键。
可就在设备熄灭前的最后一秒，一条隐藏指令悄然执行完毕。
传输完成：100%。
备份文件名：【崔缇-娄婉媚联络日志_最终版】。
陆九舟吐出棒棒糖棍，咧嘴笑了。
“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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