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子,从门窗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根小冰针,扎得人皮肤发疼。野战医院里,咳嗽声此起彼伏,断断续续的,每一声都扯着胸口疼,几乎要把单薄的屋顶掀翻。病榻一张挨着一张,铺得满满当当,每张脸上都烧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嘶鸣,像破风箱在拉。
苏婉清跪坐在小女孩阿珍的床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要掉下来。她把自己冰凉的额头贴上去,阿珍的皮肤滚烫得像揣了块烧红的炭,瞬间就把她的额头焐热了。苏婉清的声音发颤,还带着哭腔,回头看向那个站得像山岳似的男人:“龙……龙头,最后一批菌种的活性只剩不到三成了!再没有恒温设备,这些病人……这些孩子,明天……明天就没人能救了!”
她的声音被满屋的咳嗽声裹着,轻得像片雪花,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龙战心上。
龙战站在窗边,指节无意识地抠着窗框,木头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的目光穿透漫天风雪,落在远处风中摇曳的孤灯上——那点微光忽明忽暗,像基地里一百多条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性命,随时可能被这场寒潮掐灭。手掌里的电报纸快被攥烂了,纸边发毛,上面的字迹却依旧锋利:夏明远那家伙,已经调动保安团,正往旧窑厂赶,摆明了要钻他们设的圈套。
前有追兵,后是绝境。
屋里静得可怕,连咳嗽声都好像低了几分。龙战沉默着,肩膀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良久,他猛然转身,眼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像出鞘的利刃,斩破满室的绝望:“陈铁柱!带两个班去鹰嘴崖,按原计划布设假阵地,把主力的旗号全打出去,动静越大越好!其余人,跟我去上海——抢药厂里的恒温箱!”
命令掷地有声,没给人半分犹豫的余地。
四辆重型马车从基地的秘密通道驶出来时,夜色正浓得化不开。车轮裹着厚厚的破布,在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压痕,几乎听不见声响。车厢蒙着防寒的油毡,毡布底下,冲锋枪、手榴弹码得整整齐齐,还有几包炸药,油纸包得严严实实,透着股危险的气息。
周瞎子缩在副驾驶座上,裹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还在不停咳嗽,每咳一声,肩膀就抖一下。他的脸蜡黄,眼窝深陷,像两团黑洞,却执拗地睁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马灯照亮的雪路,生怕漏了什么。“咳……咳咳……龙头,你别劝我,”他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木头,“那德资厂前身是教会药房,地下构造复杂得很,有好几条废弃通风井直通实验室……图纸是死的,只有我这双眼睛,才认得那扇真门。”他摸了摸怀里的旧图纸,纸都脆了,是他当年偷偷画的,边角都磨得起毛。
后面一辆车上,年轻的卫生员小六子背着沉重的医药箱,双手不停地搓着——指关节冻得青紫,连握笔都费劲,却还是把医药箱抱得紧紧的,生怕颠坏了里面的针管。他探出头,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周爷,您指路,我记路线!就算用笔记,我也把每一个拐角都刻在脑子里!”
龙战透过风雪瞥了眼周瞎子佝偻的身影,那身影在马灯底下显得更瘦小了,心里像压了块千钧巨石——这一去,要是失败了,不仅任务泡汤,更是亲手掐灭了照亮前路的一盏灯。
凌晨时分,车队终于到了上海郊区。远处的城市轮廓像头蛰伏的巨兽,黑沉沉的,处处藏着杀机。鬼子的哨卡像棋子似的散在路边,探照灯的光柱来回扫着,像锋利的剃刀,刮过雪地,连颗石子都不放过。
就在一束探照灯要扫到他们潜伏的洼地时,龙战眼里精光一闪,心念一动:“启动【最强基地系统】!”
无形的波动瞬间裹住小队和马车,下一秒,所有人都消失了——旁边的战士眼都直了,差点喊出声,被龙战一把按住。探照灯的光柱扫过空无一人的雪地,远处的日军巡逻队毫无察觉,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几秒后,光影微闪,他们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仿佛从没消失过。
沿着废弃的铁路线潜行到厂区外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周瞎子说的红砖围墙,现在缠满了高压电网,“滋滋”地响着,还冒着蓝火花。墙角新搭的岗哨里,黑洞洞的机枪口正对着他们来的方向,几个白俄佣兵叼着烟卷,在寒风里来回踱步,眼神警惕得很,时不时往四周看。
“龙头,干吧!”一个战士压低身子,声音里带着股狠劲,“我们火力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行!”龙战断然摇头,目光像鹰似的扫过四周,“这里离日军宪兵队不到三里,枪声一响,咱们谁都走不了!”他掏出周瞎子画的旧图纸,手指重重戳在锅炉房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上,“从这儿走,锅炉房的排水暗渠!都把家伙收好了,下去之后,只准用刀,不准开枪!”
排水暗渠里又黑又窄,腥臭的水漫到裤腿,冻得骨头疼,淤泥糊在手上,恶心得让人想呕,却没人敢咳嗽一声。队员们匍匐着往前挪,膝盖磨在石头上,疼得发麻也不敢停。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光——他们成功钻进了厂区地下室。
实验室的大门就在眼前,却被茶杯口粗的铁链锁着,铜锁锈得厉害,锁芯都堵满了锈渣。众人都没了主意,周瞎子却颤巍巍地走过来,枯瘦的手指在锁身上摩挲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铜丝和半截熏黑的火柴头。
“老法子……震动开簧锁,比钥匙还快。”他一边咳嗽,一边把铜丝探进锁芯,用火柴头轻轻敲着锁身,耳朵贴在冰冷的铜锁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浑浊的眼睛里只有锁芯的影子,仔细听着里面弹簧的细微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的心跳都快到了嗓子眼。旁边的战士攥着匕首,手心全是汗,生怕动静大了引来人。
“咔哒。”
一声轻响,锁开了!
龙战刚要推开门缝,头顶的楼板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俄语的交谈声——是佣兵队长列昂尼德,带着三个手下巡楼来了!
千钧一发!
“走!快进去!”周瞎子猛地推开龙战和小六子,两人踉跄着冲进实验室。他反手从怀里掏出个装满酒精的玻璃瓶,用火柴划着了瓶口的布条,火舌“腾”地窜起来。他转身就往楼梯口冲,声音嘶哑却亮得很,用尽全身力气喊:“老子今天就烧了你们这群洋狗的狗窝!”
“周爷!”龙战伸手想拉,却只抓住了他衣角的一块布,布片从手里滑走,眼睁睁看着他冲出去。
“轰——!”
剧烈的爆炸炸开,炽热的火光冲破地下室的黑暗,映亮了夜空。浓烟滚滚中,龙战死死抱着抢到手的恒温箱核心部件,金属外壳硌得胸口疼,他却没松手,带着满眼血丝冲出废墟。回头看时,火海里传来密集的枪声和佣兵的怒吼,而那个干瘦的身影,再也没从火里走出来。
返程的马车在雪夜里狂奔,车轮碾过冰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嘶吼,像在哭。刚驶出不到五里地,前方公路突然亮起几道探照灯,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把黑夜照得像白昼。一道用铁蒺藜和拒马搭的路障,死死封了去路。
路障后面,上百名伪军端着枪,为首的竟是那个被民国政府通缉的前税警队长——个臭名昭著的铁杆汉奸!
“妈的,是陷阱!”驾驶员怒骂一声,猛地踩下刹车,车轮在雪地上滑出老远。
“趴下!”龙战一脚踹开驾驶座车门,整个人像猎豹似的跃上车头,用尽全身力气踩向油门踏板。
马车失控了,像头发狂的野兽,轰然撞向铁蒺藜阵!轮胎瞬间爆裂,车轴“咔嚓”断了,车身翻滚着滑出去几十米,最终侧翻在地,零件散落一地。
龙战满脸血污地从扭曲的驾驶室里爬出来,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糊住了眼睛,却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金属箱子——那是基地一百多人的希望。他朝着幸存的队员嘶吼,声音像受伤的野兽:“别管我!把箱子送回去!快!”
话音刚落,小六子藏在怀里的信鸽振翅飞起,带着最后的希望,冲破风雪,往基地的方向飞去。
就在这时,龙战的脑海里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叮!
成功获取现代医疗核心组件,救国点数+200。
警告:组件遭受冲击,稳定性下降,已进入“荒山炼药”最终倒计时!】
风雪更狂了,卷着碎雪打在脸上,像小刀子。不远处,那具从车厢里甩出的恒温箱核心部件,外壳已经残破,却在探照灯的余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反光——像一颗在冰天雪地里,依旧不肯熄灭的心脏。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