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苍白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表面的流光变得急促，不再指向特定方向，而是仿佛……回到了家一般，散发出一种既舒适又躁动的矛盾波动。
艾米吓得紧紧抓住李林舟的衣角，牙齿咯咯作响：“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林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最近的一个容器吸引。
那里面浸泡着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甚至不到二十岁，面容依稀能看出清秀，但他的双臂……已经彻底变成了和李林舟右臂类似的、苍白冰冷的矿物状结构！甚至更加“完整”，更加像是某种……成品？
容器基座上，刻着一行细小的编号和注释：
【样本-739︱适应性改造失败︱‘基石’融合率17%︱已废弃】
李林舟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踉跄着走向下一个容器。
里面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的半边脸颊和胸腔都变成了那种苍白物质，但融合得极不自然，仿佛随时会崩解。注释：【样本-1022︱排异反应过度︱‘基石’失控︱已终止】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无数个失败的“样本”。无数个和他一样，被植入了所谓“基石”，却无法承受，最终变成这副鬼样子，被废弃在这里的……实验体！
所以……他不是第一个？
清漓她们所谓的“钥匙”，所谓的“爸爸”，难道也只是……无数实验中偶然成功的一个特例？一个……比较成功的失败品？！
那所谓的“净化单元”、“零号原型体”又是什么？！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崩溃的时候——
哒……哒……哒……
一阵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从陈列馆的深处传来。
脚步声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敲打在冰冷的地面上，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得格外瘆人。
李林舟和艾米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在无数莹蓝色容器的尽头，在弥漫的微弱光芒和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员制服，身材高瘦，手里拿着一个闪烁着数据的平板电脑。他的脸看起来异常年轻，甚至有些过分精致，但那双眼睛……却冰冷、淡漠、如同经历了无数岁月的古老冰湖，看不到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的目光扫过惊恐的艾米，然后……精准地落在了李林舟那只苍白的右臂上。
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只有一种……审视完工产品般的平静。
他停下脚步，抬起手中的平板电脑，对着李林舟，用一种平缓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开口说道：
“编号‘零’，初次线下见面。”
“你的‘基石’臂活性比预期高了247%，看来外部刺激虽然粗暴，但效果显著。”
“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李琟（Yù）。”
“你可以叫我……”
“……‘工程师’。”
“……‘工程师’。”
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陈列馆中回荡，敲打着李林舟的耳膜。自称李琟的男人站在无数失败样本的容器之间，白大褂纤尘不染，眼神淡漠得像是在观察玻璃箱里的昆虫。
李林舟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窜起，右手那苍白的肢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仿佛既渴望靠近，又本能地恐惧。艾米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
“你……”李林舟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这一切……都是你……”
“是我主持的‘基石’项目。”李琟平静地接话，视线依旧落在平板上，手指划动着，“试图利用‘祂’逸散的力量碎片，制造出能适应、甚至反向制约‘祂’的活体武器。可惜，成功率低得令人失望。”他抬眼，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恐怖的容器，像是在展示一堆废料。
“直到你的出现，编号‘零’。”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林舟身上，尤其是那只手臂，“一个意料之外的……突变体。你对‘基石’的融合度、适应性，都远超其他样本，甚至开始展现出独特的……‘进化’倾向。这很有趣。”
“清漓……她们……”李林舟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哦，那三个失败品的执念造物？”李琟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她们误打误撞，倒是帮我完成了最重要的‘外部应激测试’环节。强烈的情绪刺激，生死之间的压迫，尤其是近距离接触‘祂’的本源力量……完美地催化了‘基石’与你身体的深度结合。虽然过程粗糙了点，但结果……令人满意。”
他向前走了几步，冰冷的脚步声在空旷中格外刺耳。李林舟和艾米下意识地后退。
“你不是钥匙，编号‘零’。”李琟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你是‘捕兽夹’。是‘解毒血清’。是最终用来‘关闭’和‘清理’那失控实验体的……最终手段。”
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展示出一段极其复杂、不断自我演算的能量结构图，其核心与李林舟右臂散发的波动惊人地相似。
“你的‘基石’臂，正在自发地演化成最适合吸收、中和‘祂’力量的结构。当它成熟的那一刻，你将回归‘祂’的囚笼，完成你的使命——与‘祂’一同……湮灭。”
一同湮灭！
李林舟如遭雷击，浑身冰冷。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了是消耗品？是最终要去送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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