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靠在一截断墙后面，眯着眼看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黑齿军俘虏，任凭对方怎么叫骂，如何威胁自己赶紧放人，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个字都不回应。
直到那个士兵被看毛了，完全没了底气，子不语才对着一个叫李二狗的年轻人淡淡说了一句：“小人物，没价值，把头剁了，扔枯井里。”
李二狗答应了一声，从后腰抽出菜刀就对准了士兵的脖子。
士兵顿时吓得屎尿全出来了，连忙叫道：“好汉爷饶命，饶命啊……我其实也是一个平民，实在过够了苦日子，这才加入了黑齿军……”
子不语见火候差不多了，摆手打住李二狗，他对着士兵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敢说一个字的假话，我一定剁了你。”
“我说我说，问什么我都说，只要好汉爷饶命……”士兵连忙答道。
子不语问道：“你们知不知道石坎村是中立村？”
“知道……知道……”
“那为什么还敢在这里杀人？”
“朝天胡说赫连骨大人现在顾不上我们这些在边界驻防的士兵，抢点粮食杀几个村民，不会有人知道……”
“你们的驻地在哪？一共多少人？”子不语问道，“你们是驻地的士兵，还是哨所的？”
“我们是哨所的，朝天胡是我们的头儿……驻地就在石坎村南面不到三十里地，一共八百人。”士兵回道。
“那哨所也应该在南边才对，为什么你们两次来村子，来回都是走村子东边？”子不语把李二狗的菜刀要了过来，直接架在士兵脖子上，“你他娘的在骗我？”
“好汉爷饶命啊，我没骗您……”士兵连连解释，“从东边来，是因为我们最近不在哨所驻防，而是……”
“哦？”子不语来了兴趣，“而是什么？”
“我们一直在东边的‘老鼠洞’潜伏，否则就不用来这里抢粮食了……”
“老鼠洞？”子不语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在村子东边的一处山坳里挖了一个潜伏洞，那地方叫黑风坳，离这儿大概十里地！”士兵赶紧回道，生怕说慢了。
“你们不在哨所驻防，冒着擅离职守的风险，去那边干什么？”子不语继续问道。
“朝天胡他得了信儿，说最近有一支小商队要从黑风坳那边过，说是从南边来的，他打算给偷偷劫了……”
“商队？”子不语眼睛眯了一下，“多少人？多少货？”
子不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又快又稳，根本不给对方编瞎话的工夫。
俘虏被问得晕头转向，全部是下意识快速回答着：“朝天胡搞到的情报是，商队有十来个护卫，驮兽有七八头，驮的都是精粮和盐巴，是往赫连骨大人那边运的。”
“给赫连骨运的货你们也敢抢？自家人抢自家人？”子不语虽然能想到其中的原因，但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黑风坳是条老商道，没人敢从那边劫货，所以朝天胡的计划让我们直接把人给宰了埋掉，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上面问也死不承认，说不定还得让我们查谁劫了商队，到时候我们就把罪名扣在这个村子头上，然后屠村，死无对证……”士兵回道，“没办法，我们这些驻边的，军饷粮草都跟不上……”
子不语心里飞快地算，朝天胡要对付一支拥有十来个人护卫的小商队，最起码需要两倍以上的人数，否则就这些散兵游勇的战斗力，绝对不敢突袭商队。
“除了来抢村子的，老鼠洞那边，还有多少人？”子不语又问。
“还有不到二十人，加我们来抢村子的，一共三十四人……”
这就对了……子不语没再问出其他有价值的信息，站起来，走到一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石爷和李二狗几个村民凑过来看，只见子不语画的像是附近的地形图。
山是山，沟是沟，哪条路通哪里，标得清清楚楚。
他以前世掌握的军事地理学，加上原主钦天监秘术里面识风水认地脉的本事，两下结合，很快把整个黑风坳的地理环境摸得门清。
按照他的计划，想引起某个人的注意，还得继续干几票大的，投名状这种东西，越狠越好。
他先在黑风坳老商道的一个拐弯处画了个圈，说道：“朝天胡的老鼠洞八成挖在了这里，这地方视野好，乱石多，方便藏人，冲下来也快。”
然后他又在几个方向点了点：“他们从老鼠洞过来，最近的是这条路，得手后，往回运粮，大概率也是原路返回。”
村民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在这活了一辈子，也没把路认得这么细过，这后生才来几天？而且看他那画图推算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庄稼人，倒像个在沙盘上演兵的大将军……
“小先生，你这是要干啥？”石爷心里有点发毛，心说难不成你要主动去惹那个朝天胡？
子不语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没直接回答石爷的话，而是问道：“石爷，咱们村最多能凑多少人？女人也算，胆子大的就行。”
“凑凑的话，大概还能有三十来个……”石爷瞪大眼睛说道，“您这到底是啥意思？”
“意思是，商队的东西，是我们的了。”子不语轻描淡写道，好像在说要去地里掰玉米。
周围村民一听，全都炸了锅。
“啥？去劫黑齿军？不行不行！这要是失败了，咱全村都得陪葬！”
“就是啊！能打退他们一次是运气好，哪能次次都好运！”
“那商队是黑齿军盯上的，咱虎口夺食，这不是找死吗？”
石爷也赶紧说道：“我说小先生，咱们自保且都费劲，您这是要去惹黑齿军？这可使不得啊……”
子不语等他们吵吵完了，才慢慢开口，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人都听见：“你没听到这个俘虏刚才说得话吗？朝天胡前脚劫了商队，后脚就会来屠村，给你们扣上一个劫商道的罪名，你们吃得起？”
“这……”
子不语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受到影响，也彻底断了村民退却的念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刀，然后一刀砍在了俘虏的脖子上，俘虏惨叫一声喷血倒地。
这一幕让所有村民都惊呆了，他们看着倒地死亡的黑齿军士兵，终于意识到，石坎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这一次，没人敢说话，场面出奇地安静。
“你们以为躲着，他们就不来了？等朝天胡劫了商队，吃饱喝足，缓过劲来，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把石坎村平了，鸡犬不留，到时候，谁求饶都没用。”子不语拎着滴血的菜刀说道。
这时李二狗跳了出来，对着所有村民说道：“要我说，就得听小先生的，就算不杀这个黑齿军，他们早晚也得来杀我们！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反了他娘的！”
石爷把旱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猛地站起来：“对，干他娘的！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一把！小先生，你说咋干，俺们听你的！”
“对，反了！”
“听小先生的！”
“大不了当土匪，咱们也不受这种窝囊气了！”
子不语内心一笑，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小先生，你说，怎么干？”李二狗上前说道，“我什么都听你的！”
子不语拍了拍李二狗的肩膀，说道：“朝天胡想螳螂捕蝉，那咱们就给他来个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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