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棠的声音，通过广播，清晰无比地传到了轧钢厂的每一个车间，每一个办公室。
锻工车间里，那震耳欲聋的空气锤声，戛然而止。
机加工车间内，上百台嗡嗡作响的车床，瞬间静默。
仓库区，扛着麻袋的工人们，脚步定在原地。
办公楼里，打算盘的会计、写材料的干事，全都猛地抬起头，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短暂到诡异的寂静，仅仅持续了三秒。
三秒之后，议论声轰然引爆！
“我……我他妈没听错吧？林卫？是咱们后院那个瘸……咳，那个仓库保管员林卫？”一个正在擦拭机床的老师傅，手里的棉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一步登天！嘿，这叫一个一步登天！直接成厂长顾问了！这官儿听着，比车间主任还威风！”
“威风？你没听见后面的！月薪五十六块！我的天爷，我干了二十年，才是个五级工，四十二块五！他一个毛头小子，比六级工的工资都高了！”
“还有自行车！三百块钱现金！乖乖，这小子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不对，是着大火了吧！”
……
放映队的小办公室里，许大茂正翘着二郎腿，唾沫横飞地跟几个小跟班吹嘘着自己是如何凭借“文化人”的魅力和家世，轻松拿下了于海棠这朵全厂闻名的“厂花”。
“……我跟你们说，那于海棠，眼光高着呢！一般的工人她看得上？也就我这样的，家庭成分好，工作又体面，她才肯点头……”
话音未落，广播里的声音就幽幽传来。
许大茂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
当他清晰地听到“林卫”、“厂长顾问”、“月薪五十六”这几个关键词时，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
紧接着，那“三百元现金”、“永久牌自行车票”的字眼，更是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从许大茂的胸口烧到了脑门！
一声清脆的爆响！
他手里那个铁皮的胶片盒，竟然被他硬生生捏得变了形，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渗出丝丝血迹，他却浑然不觉。
“林卫！又是林卫！他凭什么？！一个瘸子，一个废物，他凭什么？！”许大茂在心中疯狂地咆哮。
下一秒，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于海棠那张俏丽的脸。
他几乎能百分之百地想象到，于海棠在广播室里，在亲口念出这份通报时，会是何等的悔恨！何等的抓心挠肝！
一想到于海棠可能会因此后悔，甚至重新对林卫那个瘸子另眼相看，他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又疼又痒，最后全变成了恨！
他妈的，老子费尽心思才哄来的于海棠，难道要被这瘸子三言两语就勾回去？不行！绝对不行！这梁子，算是结死了！
……
四合院，中院，易中海的家里。
他刚从厂里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院里的大喇叭就响了。
广播里，先是播报了那份对他“思想僵化、固步自封”的通报批评。
让他本就难看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然而，这仅仅是前菜。
紧接着，就是对林卫那份丰厚到令人发指的表彰决定！
“……任命林卫同志为‘厂长办公室直属-特聘技术顾问’……”
“……月薪56元……”
“……奖励现金三百元！永久牌自行车票一张……”
听着那一句句的奖励，易中海更是觉得眼前发黑，喉头猛地一甜，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上来。
“噗——咳咳……咳咳咳！”
他没忍住，死死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完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易中海在轧钢厂，在南锣鼓巷这个四合院里，几十年如一日建立起来的“德高望重”的威信，彻底崩塌了！
一个被全厂通报批评的“老顽固”，以后谁还会听他的？
一个被晚辈在技术和地位上双重碾压的“八级工”，以后谁还会敬着他？
他的一切，都被那个叫林卫的小畜生，毁了！
……
后院，聋老太太的屋里。
她耳朵虽然不好使，但院里的大喇叭声音够大，她听得一清二楚。
那双总是显得浑浊昏睡的老眼里，此刻却闪过一丝与她年龄和外表绝不相符的阴狠与恶毒。
在她看来，她扶持易中海，就是为自己的晚年买一份最牢靠的保险。
易中海的权威和地位，就是她安享晚年的保障。
现在，林卫的崛起，不仅是打了易中海的脸，更是直接摧毁了易中海的根基，这等于是在断她聋老太太的后路，威胁到了她最核心的养老生存利益！
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拐杖的龙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咚！”
她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动了我的柱子，就是断我的活路……这小崽子，蹦跶不了几天了……”
而在全厂的沸腾和各种复杂阴暗情绪的发酵中，作为风暴中心的林卫，在杨卫国厂长满面春风地亲自陪同下，正一步步走向财务科，准备领取他那份足以让全厂任何一个人眼红到发狂的巨额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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